
母親的葬禮很簡單,來的人不多。
都是些沾親帶故,或是看在江川麵子上過來走個過場的。
靈堂裏一片素白,哀樂低回。
我穿著一身黑裙,麻木地站在母親的遺像前,看著她照片上溫和的笑容,心如刀絞。
江川也穿著一身筆挺的黑色西裝,眼下是濃重的青黑,整個人憔悴不堪。
他站在靈堂前,對著每一個前來吊唁的親友鞠躬致謝,試圖扮演一個悲痛欲絕的好女婿。
看到我進來,他立刻迎了上來,紅著眼圈,想來攙扶我的胳膊。
“清清,你臉色很不好,我扶你過去休息一下。”
他的聲音沙啞,充滿了疲憊和悲傷。
我抬手,用盡全身力氣,狠狠將他的手甩開。
那力道之大,讓他的身體控製不住地晃了一下。
“別用你的臟手碰我。”
我的聲音不大,卻像一顆石子投進平靜的湖麵,讓周圍瞬間安靜下來。
所有人的目光,都帶著探究和八卦,在我們兩人之間來回掃視。
江川的臉上閃過一絲屈辱和難堪,但很快就被更深的悲傷所取代。
“清清,我知道你怪我。”
“你打我罵我都行,別氣壞了自己,媽在天之靈也不會安心的。”
真是可笑至極。
他有什麼資格提我媽?
他以為這隻是一場夫妻間的尋常爭吵,隻要他放低姿態,就能輕易揭過。
他根本不知道,在他做出選擇的那一刻,我們之間,就隻剩下血海深仇。
更讓我感到惡心反胃的是,江川那位德高望重的恩師,前院長周文海,居然帶著許瑤也來了。
許瑤已經拆了紗布。
那雙本該安在我母親眼眶裏的眼睛,此刻正清澈明亮地看著這個世界。
真是一雙漂亮的眼睛,黑白分明,水光瀲灩。
她穿著一襲白裙,臉上蓄滿了假惺惺的淚水,看上去純潔又無辜。
她走到我麵前,怯生生地開口,聲音柔弱得仿佛隨時會碎掉。
“林清姐,對不起......”
“我真的不知道會發生這樣的事。如果早知道,我一定不會......”
“你不會什麼?”
我看著她,冷笑出聲,打斷了她拙劣的表演。
“你不會搶走我媽唯一活下去的希望?”
“還是你不會心安理得地用著本該屬於她的眼睛,來看這個世界?”
我的質問像一把鋒利的刀,剝開了她楚楚可憐的偽裝。
許瑤的臉瞬間白了,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簌簌地往下掉。
“我不是故意的......我......我不知道......”
她一邊哭,一邊無助地看向身後的父親和江川,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一旁的周文海適時地站了出來,將寶貝女兒護在身後,擺出一副德高望重的長輩口吻。
“林清,我知道你現在心情不好,我們都能理解。”
“但瑤瑤也是無辜的,她隻是個聽從醫生安排的病人。”
他頓了頓,眼神變得意味深長,話裏有話地繼續說:
“江川是個重情重義的好孩子,他這麼做,也是為了大局著想。”
“年輕人,不要太不懂事,鬧得太難看,毀了江川的前途,對誰都沒有好處。”
大局?
前途?
原來在我媽的性命麵前,這些才是他們真正在意的。
原來犧牲我媽,就是他們口中的“大局”。
我心中最後一點溫度也消失殆盡,隻剩下一片冰冷的荒原。
我看著眼前這對虛偽至極的父女,又看了看站在一旁,滿臉掙紮與痛苦的江川。
好。
真好。
你們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配合得天衣無縫。
我攥緊了藏在口袋裏的手,指甲深深陷進掌心,帶來一陣尖銳的刺痛。
這疼痛讓我保持清醒。
既然你們都覺得我媽的命無足輕重。
那我就讓你們也嘗嘗,失去自己最珍貴的東西,是什麼滋味。
江川,你不是最看重你的前途和名聲嗎?
周文海,你不是最寶貝你的女兒嗎?
許瑤,你不是最享受被人捧在手心的感覺嗎?
我一個都不會放過。
我要讓你們所有人都為此付出最慘痛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