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媽失明急需眼角膜移植,好不容易排到合適的捐獻者。
手術前一天,我丈夫,身為眼科主任的江川,卻把機會讓給了別人。
他通宵守在另一個女孩的病床前,對我說:“清清,那個女孩才18歲,她比咱媽更需要光明。”
後來我才知道,那女孩是他恩師的女兒。
為了報恩,他不僅讓出了眼角膜,還挪用了給我媽準備的三十萬手術費。
我找到他時,他正陪著那女孩在花園裏練習走路。
“江川,”我平靜地開口,“我媽等不起了,她今天從樓上摔下來,走了。”
我母親從三樓的窗台摔下來時,我丈夫江川正在醫院的後花園裏。
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在他英俊的側臉上。
他小心翼翼地扶著一個蒙著眼紗的女孩,教她如何適應黑暗中的行走。
“瑤瑤,別怕,有我在。”
“一步,兩步,對,就是這樣。”
“很快,你就能看見了。”
他的聲音,是我從未聽過的溫柔,溫柔得像一把淬了毒的刀,紮進我的心臟。
那個女孩,叫許瑤。
她眼睛上蒙著的純白紗布,以及紗布下那對即將重獲光明的眼角膜,本該是我媽的。
昨天,就是我媽原定的手術日。
可我等來的,不是手術成功的消息,而是江川一句冰冷的通知。
“清清,眼角膜讓給許瑤了,咱媽的身體還能再等等。”
我手裏攥著一張紙。
那張還帶著打印機餘溫的死亡通知單,邊緣已經被我的指甲摳得卷起。
我一步步地走過去,高跟鞋踩在石子路上,發出“咯噔、咯噔”的聲響。
每一步,都像踩在我破碎的心上。
花園裏的空氣很好,混著青草和泥土的芬芳。
可我聞到的,全是死亡的冰冷氣息。
許瑤正將頭輕輕靠在江川的肩上,聲音又軟又糯,像含著蜜糖。
“江川哥,等我好了,我第一眼就想看見你。”
“好。”
江川的承諾擲地有聲,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
真是一幅感人至深的畫麵。
我站定在他們麵前,投下的陰影籠罩了他們。
我平靜地開口,打斷了這幅刺眼的畫麵。
“江川。”
他聞聲看來,見到是我,眉頭下意識地皺了起來,眼底閃過一絲不耐。
“清清,你怎麼來了?”
“我不是說了瑤瑤這邊需要人照顧嗎?你先回去照顧媽,我晚點就回。”
他語氣裏的理所當然,像一把重錘,狠狠砸在我的心口。
照顧媽?
他還有臉提我媽?
“我媽等不起了。”
我看著他,感覺自己的聲音像是從另一個世界傳來,空洞而麻木。
“她今天早上從樓上摔下來,走了。”
空氣瞬間凝固。
江川臉上的血色,在他聽到這句話的瞬間,褪得一幹二淨。
整個人如遭雷擊,僵在原地。
他踉蹌著想上前,嘴唇劇烈地哆嗦著,一個完整的字也說不出來。
“清......清清,你......你說什麼?”
他身旁的許瑤緊緊抓著他的胳膊,聲音裏帶著恰到好處的驚慌和無辜。
“江川哥,怎麼了?這位姐姐是誰啊?她說什麼?”
我沒有理會她,隻是將那張薄薄的紙,像丟垃圾一樣,拍在了江川僵硬的胸口。
死亡通知單上的每一個字,都像一把燒紅的刀,烙在他的心上,也烙在我的骨血裏。
“我說,你的‘恩情’,用我媽的命,還清了。”
我清晰地記得手術前一天,他是如何跟我說的。
“清清,許瑤才十八歲,她的人生才剛剛開始,她比咱媽更需要光明。”
“恩師對我有再造之恩,我不能見死不救。”
他說的恩師,就是市立醫院的前院長,周文海,也是許瑤的父親。
而我媽,在他眼裏,仿佛隻是一個可以被隨時犧牲、可以再等等的冰冷數字。
江川的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他死死地盯著我,眼裏的震驚、恐懼和悔恨幾乎要溢出來。
他想來抓我的手,聲音破碎不堪,帶著哭腔。
“不......不會的,媽她怎麼會......”
我猛地後退一步,像躲避什麼臟東西一樣,避開了他的觸碰。
我的眼神,冷得像西伯利亞的寒冰。
“因為看不見。”
“因為你把她唯一能看見光明的機會,給了別的女人。”
“家裏的地板滑,她想去陽台透透氣,就那麼一跤,摔下去了。”
“江川,你滿意了嗎?”
我一字一句,把他的罪行釘死在原地。
說完,我再也不看他一眼,轉身就走。
身後,傳來許瑤做作的驚呼和江川撕心裂肺的、夾雜著絕望的呼喊。
“清清!林清!”
那些聲音,再也無法在我心裏激起一絲波瀾。
我隻知道,從今天起,江川,許瑤,周文海......
你們所有的人,欠我的,不止是一雙眼睛。
是一條人命。
這筆債,我要你們用一輩子來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