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下午兩點，食堂裏擠滿了人。

趙蕾果然來了。

她舉著自拍杆，直播間裏，有十萬人。

“家人們！看，就是她，那個黑心老板！”

“今天，我就要讓她當著大家的麵，承認她用餿菜！”

她把鏡頭對準我。

“王老板，全校都看著呢，你道不道歉？”

她身後的學生，也跟著起哄。

“道歉！”

“滾出學校！”

我甚至在人群中，看到了李陽。

那個我經常偷偷給他加雞腿的男孩。

他低著頭，不敢看我。

但他的嘴型，也在說：“道歉。”

我的心，涼透了。

張處長也站在不遠處，對我使眼色。

示意我快點服軟。

我看著鏡頭，看著趙蕾那張得意的臉。

我笑了。

“我不道歉。”

三個字，整個食堂都安靜了。

趙蕾的笑容僵在臉上。

“你說什麼？”

“我說，”我一字一句，“我不道歉。”

“我的菜，沒問題。”

“我的良心，也沒問題。”

“有問題的是你們。”

“是你的貪婪，是他的腐敗，是他們的忘恩負義。”

我指著趙蕾，指著張處長，指著李陽。

“你！”

趙蕾氣得發抖。

“你一個臭做飯的，你敢罵我？”

“你等著，我這就讓我爸”

“讓你爸怎麼樣？”

一個洪亮的聲音從食堂門口傳來。

人群分開。

一個穿著中山裝的老人走了進來。

他身後，跟著一群西裝革履的人。

張處長看見他，腿都軟了。

“劉劉校長？”

來人是對麵科技大學的劉校長。

劉校長看都沒看張處長，徑直走到我麵前。

“王桂花師傅！”

他握住我的手，握得很緊。

“我們科大，請您過去！”

“您的五元愛心窗口，我們全校師生，歡迎！”

“這是合同！”

他身後的人，展開了一份巨大的合同。

“三年免租！水電全包！所有利潤，都是您自己的！”

“我們科大，隻有一個要求！”

“讓我們的孩子，也能吃上您這口良心飯！”

全場，一片死寂。

趙蕾的直播手機，掉在了地上。

張處長的汗，把襯衫都浸透了。

我看著劉校長。

“好。”

“我跟您走。”

“現在就走。”

我解下圍裙，疊好，放在打菜台上。

“王姐！我們跟您走！”

食堂的員工，我的老夥計們，全都站到了我身後。

“王姐”

李陽突然哭著衝過來，想抓我的袖子。

“王姐，我錯了，你別走”

我側身躲開了。

“晚了。”

我在十萬人的直播間裏，在趙蕾和張處長絕望的目光中。

走出了這個我待了三年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