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溫婉棠已經不太記得沈懷舟當時是什麼臉色,不可置信又慌亂或是澄清他們是單純的青梅竹馬情誼,她隻記得自己毫無留戀地轉身抽離。
離開那一瞬,似乎從前那個以為愛抵萬難的自己也死了。
她奔走在雨中,從未有比此刻更清醒。
生命該分貴重嗎?憑什麼要用小時的命來換沈懷舟的複明,難道窮人命就如草芥,供權勢滔天的肆意玩弄?
憑什麼。憑什麼?憑什麼!
到最後,她癱倒在雨中,淚水混著雨水叩問上天,隻剩一腔恨意。
在失去意識前,她聞到淡淡的苦艾味,緊接著,有人將她抱了起來。
......
“學長。”
溫婉棠從病床上轉醒,愣愣看著背對她的陳諶言。
男人回頭:“婉棠,好像每次見到你,你總是把自己搞得特別狼狽。”
溫婉棠有些澀然,不自在移開了目光,下一秒,她頓住。
那張從醫生那拿來的體檢報告單,她當時匆忙回溫家,看也沒看就塞進包裏,此刻,上麵的“癌症中期”四個字似乎當頭一棒,將她的疲倦和哀痛也敲走了。
溫婉棠張了張嘴,說不出一句話。
現在的A市沈家隻手遮天,原本她想,哪怕拚上餘生以卵擊石,也要試著將他們這些人拉下來。
可現在,可能她的餘生,連一年都不到了。
“我......”
恨,恨老天不公,恨命運多舛,更恨那個識人不清的自己。
萬般怨恨堵在嘴邊,溫婉棠捂著胸口劇烈地咳嗽起來,雪白被子上一片殷紅。
陳諶言匆忙上前為她順氣,語氣冷然:“你還沒看自己的體檢報告?婉棠,你這些年過得真是很糊塗。”
她自嘲般笑了一下:“學長,你來不是隻對我說這些的吧?”
對方沉默,從窗邊搬了隻椅子。
陳諶言是溫婉棠曾經的學長,家中曾出過多個首長區長,現在在A市地方任職。最近上麵盯得緊,他位置不穩,急需一筆漂亮的政績。
“我找到你,想必你也知道這筆政績會是什麼。作為交換,你的病並非無醫可救,我會為你安排手術。”
對方簡明扼要,利益互換,或許也帶著一點老同學的惺惺相惜。
溫婉棠疲倦閉眼,在長久的靜默中,陳諶言看見她輕點了一下頭。
“隻是,我有一個要求,手術請幫我排在三天後,無論手術結果如何,都請告訴所有人,我因病去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