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幾天後,在法庭的調解室裏,我再次見到了我的女兒陳婷婷。
沒有了媒體的鏡頭,她連最後一絲偽裝都懶得維持。
她將一張銀行支票,像垃圾一樣甩在我的臉上,冰冷的紙張邊緣劃過我的臉頰,留下一道火辣辣的疼。
“這裏是一百萬,拿著錢,立刻從那間破房子裏滾出去!”
我看著支票上那一長串的零,隻覺得無比諷刺。
十年前,我為了她賣腎換來一百萬。
十年後,她用同樣的一百萬,來買斷我們之間的母女情分。
“婷婷,你怎麼能這麼對媽媽?”我含著淚,心如刀割,“那是我們的家啊!”
“家?”她嗤笑一聲,滿臉厭惡,“那種又破又小的垃圾堆,也配叫家?我多待一秒都覺得惡心!”
她的聲音尖利刻薄,完全沒有了在外人麵前的優雅。
“我沒有你這種窮酸丟臉的媽!你為什麼不去死?你要是早死了,我還能編一個更完美的勵誌故事!”
她的話像毒針一樣,句句紮在我心上最柔軟的地方。
一直沒開口的周啟明,此時也幫腔道:“阿姨,做人要有自知之明。”
“你這種底層人,根本不配做婷婷的母親,更不配做我周啟明的丈母娘。”
他上下打量著我,眼神裏的鄙夷毫不掩飾。
“拿著錢趕緊滾,以後死在哪都別聯係我們,別臟了婷婷和我們周家的名聲。”
我氣得渾身發抖,胸口一陣陣發悶。
我衝上去想抓住陳婷婷的胳膊,想搖醒她,問問她的良心是不是被狗吃了。
“你幹什麼!別用你的臟手碰我!”
陳婷婷尖叫著,狠狠一把將我推開。
我本就因為當年賣腎而身體虛弱,被她這麼一推,重重地摔在地上。
混亂中,我上衣的領口被撕扯開來。
一道從胸口延伸到腹部的,長長、扭曲、猙獰的疤痕,赫然暴露在空氣中。
那是我為她留下的永恒印記,是我母愛的證明。
調解員都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陳婷婷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隨即是更深的惱怒和憎惡。
“你瘋了嗎?誰讓你把這個露出來的!你是故意的!”
她尖聲叫道,仿佛那道疤是什麼見不得人的臟東西。
我下意識地捂住胸口,那裏空蕩蕩的,似乎連帶著心臟都一起被摘走了。
鑽心的疼痛從胸口蔓延開來,我眼前陣陣發黑,呼吸也變得困難起來。
那是我的老毛病,心臟病犯了。
我捂著胸口,痛苦地蜷縮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而我的女兒,隻是冷漠地站在一旁,居高臨下地看著我,眼神裏沒有一絲一毫的擔憂。
“別裝了,我早就受夠你這套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把戲了。”
“我今天就把話說明白了,這錢你愛要不要,那房子,你必須搬!”
說完,她挽著周啟明的胳膊,頭也不回地踩著高跟鞋離去,留我一個人在冰冷的地板上,慢慢沉入無邊的黑暗。
我隻聽到她漸行漸遠的聲音:“真是晦氣,看見她我都吃不下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