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奶奶在六十大壽那天,被京城第一豪門認了回去。
全家人都瘋了。
爺爺盤算著要一筆巨款還清賭債。
我爸想讓她投資自己瀕臨破產的公司,連堂哥都叫囂著要換輛百萬跑車。
奶奶笑得慈眉善目,一一應允。
她轉頭握住我的手,溫柔地問:「囡囡,你想要什麼呀?」
我卻如墜冰窟,因為我能聽見她的心聲。
【這群惡心的蛀蟲,等我拿到錢,第一個就送你爸去死。】
......
「閉嘴!」
我爸一巴掌扇在堂哥臉上,又諂媚地轉向奶奶。
「爸,您別聽小孩子胡說。不過我那公司......您看,都是一家人,您隨便投個千八百萬,就當幫兒子一把?」
爺爺擠開我爸,搓著一雙枯樹皮似的手,嘿嘿幹笑。
「老婆子,先別管他。我那點債,利滾利的,再不還,人要找上門了!你先給我五百萬,剩下的咱們再慢慢算。」
奶奶被他們圍在中間,像一尊泥塑的菩薩,臉上掛著萬年不變的慈悲笑容。
【一群喂不熟的白眼狼。】
【我的錢,你們一分也別想拿到。】
【燒給你們,倒是可以。】
冰冷的,淬了毒一般的聲音在我腦中響起。
我渾身僵硬,動彈不得。
這是奶奶的心聲。
從她六十大壽,吹熄蠟燭的那一刻起,我就能聽見了。
一開始,我以為是幻覺。
可當京城第一豪門,李家的人找上門,說奶奶是他們五十年前失散的親生女兒時,我腦中的聲音就沒停過。
奶奶笑著應付李家的管家,眼角眉梢都是溫順。
【五十多年......現在才來找我,是看我快死了,怕我死在外麵臟了你們李家的地嗎?】
她轉頭安撫欣喜若狂的家人,一口一個「都滿足你們」。
【滿足?我會把你們一個個,都送去該去的地方。】
現在,她那雙布滿褶皺,卻依然溫柔的手握住了我。
「囡囡,你想要什麼呀?」
我看著她,嘴唇顫抖,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我的乖囡囡,別怕。】
【奶奶誰都不要,隻要你。】
【等處理完這些垃圾,奶奶帶你去過好日子。】
我猛地打了個寒顫。
處理垃圾?
怎麼處理?
就像她心裏想的,送我爸去死嗎?
我不敢想。
李家的車隊很快就到了,三輛黑得發亮的賓利停在破舊的筒子樓下,驚掉了所有鄰居的下巴。
爺爺第一個衝出去,對著車頭純金打造的天使標誌又摸又親。
「我的!這以後就是我的了!」
我爸和我堂哥為了誰坐第二輛車,在樓道裏就打了起來,滾作一團,直到被西裝革履的保鏢分開。
他們像幾隻沒見過世麵的土狗,在昂貴的真皮座椅上瘋癲打滾,醜態百出。
我和奶奶坐在最後一輛車裏。
車廂安靜,隻聽得見奶奶平穩的呼吸聲。
還有她腦子裏,那一句句清晰的殺意。
【我那個好丈夫,一輩子沒碰過我一根手指頭,倒是把家裏的錢全送給了賭場的女人。】
【我那個好兒子,看著他老婆把我當牛做馬,自己連個屁都不敢放。】
【現在,倒是一個個都來表功了。】
【等著吧,好戲,才剛剛開場。】
車子平穩地駛向京城的中心。
我看著窗外飛速倒退的街景,心臟卻像被一隻無形的手攥緊,沉甸甸地墜了下去。
我不知道,這輛車,究竟是開往天堂,還是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