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李家沒有把我們直接帶回那傳說中的頂級豪宅。

車子停在了一家七星級酒店的總統套房門口。

「老夫人說，怕您剛回來不習慣，先在這裏休整幾天，也讓家裏人陪陪您。」

管家恭敬地解釋。

爺爺一進門，就撲到了那張能睡下七八個人的大床上，興奮地打滾。

「乖乖！這比皇帝睡的龍床還舒服！」

我爸則直奔酒櫃，眼睛放光地抱著一瓶瓶我不認識的洋酒。

「爸，這酒一瓶就十幾萬！咱們發了！」

堂哥更是誇張，直接脫光了衣服，跳進了可以俯瞰整個京城夜景的按摩浴缸裏，大聲嚷嚷著要叫幾個美女來陪浴。

奶奶的笑容依舊溫和。

【真臟啊。】

【把我的地方都弄臟了。】

她牽著我，走進最裏麵的一個房間。

「囡囡，今晚跟奶奶睡。」

我僵硬地點點頭。

夜裏，我躺在奶奶身邊，根本睡不著。

外麵的客廳裏，我爸和爺爺還在為怎麼瓜分奶奶未來的財產而爭吵，聲音大得整層樓都能聽見。

「那公司肯定得給我！我是她親兒子！」

「放屁！我是她男人！她的一切都是我的！你滾一邊去！」

爭吵聲中，還夾雜著堂哥調戲女服務員的汙言穢語。

我閉上眼，忍不住回想起以前的日子。

奶奶在我家，其實就是個免費的保姆。

做飯，洗衣，打掃衛生，什麼都幹。

我媽死得早，我爸很快就娶了新老婆。

後媽尖酸刻薄，每天換著法子折磨奶奶。

飯做得鹹了，一碗滾燙的湯直接潑到奶奶手上。

地拖得不幹淨，就罰她跪在地上用毛巾一點點擦。

而我爸，永遠都隻會躲在房間裏，假裝沒看見。

有一次，後媽打碎了她最喜歡的花瓶，卻賴在奶奶頭上。

她揪著奶奶的頭發，左右開弓地扇耳光。

我衝上去想拉開她，卻被我爸一腳踹開。

「滾開！死丫頭！你奶奶自己犯賤，你摻和什麼！」

那天，奶奶被打得半邊臉都腫了。

晚上，她偷偷躲在廚房裏，用冰塊敷臉，一邊敷一邊掉眼淚。

我走過去，拉住她的手。

她嚇了一跳，看到是我，才放鬆下來。

她沒說話，隻是從口袋裏摸了半天，摸出一顆被手心捂得快要融化的糖，塞進我嘴裏。

那是她唯一的溫柔。

可這份溫柔，如今卻淬滿了劇毒。

我正想著，身邊的奶奶忽然動了動。

她坐起身，拿起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

「喂，張律師嗎？」

她的聲音很輕，像怕吵醒我。

【這個畜生，當年連自己老婆的救命錢都拿去賭，現在還想要錢？】

【我讓他下半輩子，把牢底坐穿！】

「我先生，陳建國，這些年一直在參與地下賭博，數額巨大。我想實名舉報他。」

「對，證據我都有。他每次輸錢回來打我，都會自己說出來。」

「麻煩你了，張律師。我希望，越快越好。」

掛了電話，她躺回我身邊，輕輕拍了拍我的背，像是在哄我睡覺。

【囡囡，別怕，爺爺很快就不能欺負我們了。】

我的身體，抖得像秋風裏的落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