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淩晨三點，我，林菲，一個26歲的大廠高級UI設計師。

正對著電腦屏幕上一個碩大無比的logo，思考自己是會先一步猝死，還是先一步成佛。

顯示器右下角，甲方爸爸的微信頭像閃個不停。

“林老師，logo能不能再大一點？”

“感覺還是有點小，再大一點。”

“大了之後感覺又有點空，能不能同時讓它再小一點？”

“我們想要一種五彩斑斕的黑，你懂我意思吧？”

我懂，我懂你個錘子。

......

我麵無表情地敲擊鍵盤，把logo放大0.1個像素，然後截圖發過去：

“您看這樣呢，張總？”

對方秒回：“嗯......感覺來了！就照這個方向改！”

我默默地關掉聊天框，感覺身體被掏空。

胃裏一陣熟悉的絞痛，我從抽屜裏摸出胃藥，就著冰冷的咖啡咽了下去。

就在這時，我媽的視頻通話申請彈了出來。

我劃開接聽，屏幕上立刻出現我媽喜氣洋洋的臉。

“閨女！還沒睡呢？媽跟你說個天大的好消息！”

“說吧，是咱家彩票中了一個億，還是我爸終於當上村長了？”

我生無可戀地靠在椅背上。

“比那還好！”我媽激動得臉都紅了。

“媽花了十萬塊，托人給你在縣政府找了個工作！正經的鐵飯碗！人家都說好了，包上岸！”

我腦子嗡的一聲，有點沒反應過來：“什麼？十萬？什麼工作？”

“哎呀你別管什麼工作了，反正是政府大院裏的，清閑！穩定！離家近！媽都打聽好了，準時上下班，周末雙休，還有食堂！”

我媽掰著指頭數著優點。

“你看看你現在，掙那點錢把自己熬得跟個鬼似的，上次視頻臉都蠟黃蠟黃的！趕緊的，把那破班辭了，回家來！媽給你燉雞湯補補！”

清閑......穩定......準時上下班......

這幾個詞像魔咒一樣在我腦子裏循環播放。

我下意識地看了一眼電腦屏幕，甲方爸爸又發來了新消息：

“林老師，我們內部又討論了一下，還是覺得上一版比較好。”

我沉默了。

然後，我默默地打開了公司的內部軟件，新建了一個離職申請。

看著屏幕上自己因為長期熬夜而顯得格外憔悴的倒影。

我突然覺得，什麼狗屁職業理想，什麼設計總監的奮鬥目標，都比不上我媽許諾的那個準時下班。

去他娘的五彩斑斕的黑。

我深吸一口氣，在離職原因一欄，一字一句地敲下：

“世界那麼大，我想回家看看。”

我拿起手機，給我媽回了條信息。

“你閨女下周就滾回來捧鐵飯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