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我抬起手。

我身後的北狄大軍中，一排弓箭手緩緩上前，彎弓搭箭。

箭頭上，燃著幽藍的火焰。

那是北狄特有的火油，一旦射中，沾膚即燃，不死不休。

“你不是總說，大丈夫當以大局為重嗎？”

我用他曾經教我的話，來教他。

“現在，大局就在你眼前。”

“一個還沒出生的孩子，和你的滿城百姓，孰輕孰重，你這位英明神武的陛下，應該分得清吧？”

我在逼他。

逼他在天下人麵前，親手殺死他“最愛的女人”和“唯一的龍裔”。

我要他嘗嘗，我當年萬分之一的痛。

我要他親手斬斷他最後的希望。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空氣凝重得仿佛要滴出水來。

蕭宇的目光，在我燃著火焰的箭矢和柳如月蒼白的臉之間來回移動。

他的臉上，是地獄般的掙紮。

他愛柳如月嗎？

或許吧。

但他更愛他的江山，他的皇位，他的性命。

他閉上眼，一滴淚，從他眼角滑落。

那滴淚，宣告了一個選擇的誕生。

我靜靜地看著。

看著這個男人，如何再一次，選擇犧牲。

終於，他睜開了眼。

眼中所有的掙紮、痛苦、愛戀，全都消失了。

隻剩下一種，我熟悉的，冰冷的，屬於帝王的決絕。

他沒有看柳如月，也沒有再看我。

他轉過身，麵向城牆上他自己的禁軍，麵向那些彎弓搭箭，嚴陣以待的士兵。

他的聲音，嘶啞，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響徹整個城樓。

“所有弓箭手聽令！”

“目標——”

他頓住了，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然後，他猛地抬起手，指向了我。

“目標，城下叛軍主帥，燕姝！”

“放箭！”

一瞬間，天地無聲。

我看著城牆上，那成百上千支對準我的箭頭，在陽光下閃著致命的寒光。

那些曾經發誓向我效忠的燕國士兵。

那些我曾經用生命去守護的同胞。

他最終的選擇，不是江山，也不是美人。

而是，殺了我。

這個引起所有問題的，根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