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是京城最有名的賢婦。
用我娘家的赫赫戰功,硬生生為寒門出身的夫君鋪了一條青雲路。
我為他洗手作羹湯,散盡嫁妝,為他周旋朝堂,耗盡心血,把他從一個窮秀才,一路扶持成為當朝丞相。
滿京城都誇他情深義重,不棄糟糠,也誇我是天下女子典範。
可自我再次有孕後,我卻能聽到腹中孩兒的心聲。
“我娘好慘一女的,被爹爹這個鳳凰男騙了這麼年都不知道!他嘴上說著感激,轉頭就和白蓮花表妹說我娘是空有美貌的草包,粗鄙武將之女,配不上他這個狀元郎!”
“還有我那個好哥哥,娘親手把手教他識字練武,他卻嫌娘親嚴厲,轉頭就撲進溫柔鄉,要和白蓮花聯手,在娘親生產時下毒,好讓白蓮花被扶正當繼母!”
“我好慘一寶寶,出生就沒了娘,還被人罵成災星,堂堂相府千金被送到鄉下當村姑,受人磋磨一輩子。”
原來我的所有付出,換來的隻是一場精心的算計。
我枯坐一夜。
次日,京中最賢惠的丞相夫人直接病倒了。
丞相府?愛誰管誰管。
老娘不幹了!
......
我徹底開啟了擺爛模式。
每日睡到日上三竿才起,醒了也不理事。
反而指派嬤嬤買來各種山珍海味,名貴補品,浩浩蕩蕩地都送到我院子裏。
燕窩雪蛤當水喝,人參靈芝當飯吃。
我明目張膽地享受,把之前為陸遠省下的,全都變本加厲地補回來。
陸遠見我花銀子如流水,數次想勸誡,卻都被下人擋在院門外,隻得悻悻離去。
我躺在貴妃榻上,悠閑地吃著葡萄,才知道日子原來真的可以過成賽神仙。
腹中的胎兒也很歡快:“娘親做得對!養好身子最重要!就是因為娘親操勞家事過度,壞人才容易買通大夫,說娘親是身子不好難產血崩的,外公也沒有懷疑。”
操勞過度,難產血崩......
好一招釜底抽薪。
我心頭酸澀,撫摸著肚子,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
陸遠啊陸遠,我為你付出這麼多,可你卻這般算計我。
你好狠的心!
我忽然想起,成婚第二年,朝堂同僚想送兩個家世清白的女子給他為妾,以固人脈。
可陸遠當著我的麵,義正言辭地拒絕。
他對我深情款款,“昔日你是將門千金,下嫁於我,為我陸家誕下子嗣,操勞多年。如今我平步青雲,若納妾,就是委屈了你。此生有妻如你,夫複何求?我陸遠此生唯你一人。”
當時我感動得一塌糊塗,此後更是死心塌地為他籌謀一切。
現在想來,真是一場天大的笑話。
什麼此生唯你一人,隻不過是拿我當擋箭牌,好死心塌地護著他冰清玉潔的白蓮花表妹。
我倒要看看,這對狗男女究竟在我眼皮子底下做了些什麼。
不出三日,讓人打探的消息就送了回來。
陸遠每日都說朝中要事繁忙,很晚才會回家。
可實際上,他日日按時下衙,隻不過直接拐到了林婉兒的宅子。
兩人在院中耳鬢廝磨,舉止親昵,陸遠還親自為她畫眉。
親衛冒險偷聽到他們的密談。
陸遠對著林婉兒深情款款,“燕晴雖有大功於我,但終究是將門之女,不懂筆墨風雅,滿身煙火氣。唯有婉兒你才是我的解語花,我的知音。”
知音?
真是好一個解語花。
我麵無表情地聽完,心中失望不已。
從妝匣最深處,取出一支做工粗糙的梅花木簪。
這是十五年前,還是窮秀才的陸遠送我的定情信物。
我視若珍寶,珍藏了十五年。
如今,隻覺得無比諷刺。
走到燒得正旺的炭盆邊,我鬆開手扔下。
木簪落入火中,瞬間被火焰吞噬,化為一縷青煙。
連同我這些年錯付的真心,一並燒成了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