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這是我第一次聽到我媽哭。

我給她倒了杯水，輕輕推開房門。

她背對著我，聽到動靜，她迅速抹了把臉，轉過身來時，除了眼睛有些紅外，表情已經平靜了不少。

“媽。”我不知該說什麼好。

她接過水杯，沒喝，隻是捧著。

“我和你爸就是在巴黎認識的，那時他隻是個窮學生，背著畫板滿世界跑。我剛出道，也是個沒人認識的小模特。”

我媽突然跟我說起了他們的故事。

“他為了請我喝杯咖啡，省吃儉用了一個星期。”

“後來他第一次辦秀，沒錢請好模特，我就拉著姐妹們去給他撐場子。”

媽媽邊說邊笑。

“他當時跟我說‘江霈，總有一天，我要讓你穿上最美的衣服，站在最亮的台上’。”

“後來他也真的慢慢有了名氣。”

媽媽繼續說，但眼神漸漸黯淡下來。

“我為了支持他，推掉了去米蘭發展的機會。”

“懷你的時候，孕吐得厲害，但還是硬撐著走了他的孕期主題秀，他說那是他事業的轉折點。”

聽著我媽的話，我恍惚著回想起六歲那年半夜我燒到了40度。

是我媽背著我往醫院跑，邊通知我爸。

我爸當時就在隔壁市出差，不過短短兩個小時車程他卻沒趕回來。

直到我退燒出院他才遲遲趕到，我清楚記得他身上香香的，一股女士香水味。

就在這時，門鎖轉動，打斷了我的回憶。

我爸笑著進門，仿佛什麼都沒發生。

“老婆，我買了你最愛吃的那家甜品。”

媽媽放下水杯，站起身：“梁紹年，我們談談。”

爸爸脫下外套，語氣故作輕鬆。

“談什麼呀？今天工作室的事就是個誤會，徐箐那孩子就是愛顯擺，我已經批評過她了。”

“巴黎的酒店也是誤會？”

“那雙限量款鞋也是誤會？消費記錄都在這裏，你要看看嗎？”

媽媽毫不留情打斷他。

爸爸的臉色變了變，隨即皺眉。

“你查我消費記錄？江霈，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疑神疑鬼了？”

我媽氣得笑出聲。

“我還有你那晚在酒店的錄音，連你給徐箐買戒指的記錄都有，那可是從你的附屬卡走的賬！”

爸爸的臉色徹底沉了下來。

“你跟蹤我？還錄音？江霈，你知不知道這是侵犯隱私！”

“你跟別的女人開房的時候，怎麼不想想隱私！”

“梁紹年，我跟你三十年，陪你從無到有，你就是這麼回報我的？用我的賬號給小三訂房？拿我們家的錢給小三買鑽戒？”

媽媽步步緊逼，幾乎是嘶吼著質問眼前人。

爸爸被問得啞口無言，惱羞成怒之下突然抬手，“啪”的一聲狠狠扇在媽媽臉上！

“你瘋夠了沒有！”他怒吼道。

一切都發生得太快。

媽媽捂著臉愣在原地，難以置信地看著他。

我腦子頓時嗡的一聲，想都沒想就衝過去狠狠推了他一把。

“你憑什麼打我媽！”

爸爸猝不及防被推得踉蹌一步，更加暴怒。

“梁恩瑤！這裏沒你說話的份！滾回房間去！”

就在這時，他扔在茶幾上的手機屏幕突然亮起，一連彈出好幾條消息：

“老師，她走了嗎？”

“我好想你......”

“今晚來陪我好不好？我新買了你喜歡的睡衣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