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外婆真的聽信了那對母子的話，沒有來找我。

我蜷縮在角落看著外婆打掃衛生，心想，找不到也挺好的。

一陣金屬摩擦地麵的聲音響起，我忙飄過去看。

原來是外婆清掃床底從下麵拖出了一個蒙塵許久的生鏽鐵盒。

我好奇地飄在周圍左看看右看看。

外婆看著鐵盒沉默了，裏麵放了一本老相冊，她顫抖著手翻開。

第一張，是一個嬰兒。

第二張，是剛學會走路。

第三張，是上幼兒園。

......

厚厚一遝照片，從繈褓到少女。

我意識到，這是媽媽，是我素未謀麵的媽媽。

照片裏她臉上的笑容越來越憂鬱，到了十八歲那張徹底不笑了。

外婆捏起這張照片看了許久，我飄到了照片下方看到了一行稚嫩的字跡。

“媽，我不會再做你的累贅了！我一定會成為你的驕傲！”

突地，我感覺臉上濕濕的，一抬頭，是外婆的眼淚。

淚珠一滴滴打在照片上，外婆緊緊將那張照片捂在心口。

滿臉痛苦的神色喃喃自語道。

“驕傲？傻孩子，你怎麼不懂呢？你身上流著那個強奸犯的血！我看到你的臉，就想到了那個毀了我一生的畜生！”

“你一天天長大，我就越來越恨你，你的那雙眼睛和那個惡魔一模一樣！一直在折磨我！”

“一成年你就偷偷和黃毛小子跑了，再也沒回來過，本以為我或許可以慢慢放下，你走了也好，可你竟然......”

“你竟然偷偷把然然扔在家門口，看著她那張和你如出一轍的小臉，我沒法不恨啊！”

外婆哭的很難受，到了後麵劇烈咳嗽了起來。

看著她難受我也難受，在身後輕輕為外婆拍著背順氣。

外婆，不要哭了，然然會乖的。

“我從未想過，和你再見麵是捧著你冰冷的骨灰，我從來沒想過......”

外婆從口袋掏出了一張皺巴巴還沾著血的紙條。

上麵隻有一句話，筆跡和照片後的一樣。

“媽，那個畜生該死，你再也不用怕了！”

外婆緊緊攥著那張紙條痛哭起來，“你竟然......竟然以自身為代價......是媽的錯！媽不該逼你的！”

......

我徹底呆愣在了原地，通過外婆破碎的言語我拚湊出了事情的真相。

素未謀麵的媽媽，在強奸外、逍遙法外的生父身旁蟄伏五年，最終以自身為代價和那個禽獸同歸於盡了。

到了最後，外婆蜷縮在地，抱著那本相冊發出受傷野獸般的哀嚎。

“囡囡啊......我的女兒，媽真的錯了，媽錯了！媽媽恨你，也恨自己......”

“可你是我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你要我怎麼辦呢？我真的......”

“沒辦法啊！”

外婆的哭聲逐漸被絕望淹沒。

我從頭到腳都是冰涼的，靈魂更是感到冰冷的麻木。

原來我的存在，本身就是罪惡的延續。

我身上流著強奸犯肮臟的血，是我，是我一遍遍讓外婆重溫痛苦。

此刻我終於明白為什麼從小到大隻要有人說我長得像媽媽。

外婆就會把我關在房間裏一整天。

那些數著時間想出去的的每分每秒外婆都在承擔著巨大的痛苦。

我飄到了外婆的後背上，輕輕貼了上去。

外婆，我不怪你了。

你當然可以不用愛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