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定!一定!”
驛官連忙點頭,關切道:“不過今日天色已晚。”
“大小姐一路奔波,想必早已疲憊。”
“下官已讓人備好房間與膳食。”
“您先歇息一晚,明日一早再啟程也不遲。”
蔡琰也是點點頭,正要道謝。
又下意識的皺了皺眉。
目光落到崴傷的腳踝上。
驛官見狀,察覺端倪,轉頭對身旁的護衛吩咐。
“快!”
“去請城中最好的大夫來。”
“讓大夫給大小姐診治腳踝!”
“是!”
護衛應聲,轉身快步離去。
暗暗慶幸,還好剛才攔門時沒失分寸。
蔡琰行禮,輕聲道:“多謝大人周全。”
驛官又招來兩個身著侍女服飾的女子。
“快扶大小姐去後院歇息。”
“務必仔細照料。”
“是。”
兩個侍女上前,正要攙扶蔡琰,卻被她抬手攔住。
“等一下。”
她轉身看向宋明軒站立的位置,還有話要宋明軒他說。
到了現在,身份無需隱瞞。
她想告訴宋明軒自己的真名。
想問問宋明軒願不願意隨她一同前往洛陽。
也好讓父親當麵報答這份救命之恩。
可回頭望去,那裏空空如也。
哪裏還有宋明軒的身影?
蔡琰整個人僵在原地,瞳孔微微收縮。
心底像是被什麼東西空了一塊。
他走了?
就這麼悄無聲息地走了?
巨大的失落與空虛湧上心頭。
她下意識的想邁步去追。
可剛挪動一步。
腳踝傳來的劇烈疼痛,不由讓她倒抽一口涼氣。
身子不受控製的往前傾。
幸好身旁的兩個侍女眼疾手快。
一左一右扶住她,這才沒讓她摔倒。
宋明軒其實在驛官出來與蔡琰寒暄時,便悄悄轉身離開了。
驛官那畢恭畢敬的態度,足以說明蔡琰安全無虞。
後續自有妥善安排。
他本想上前打個招呼再走,可抬頭看了看天色。
夜幕已悄然降臨,街上的行人愈發稀少。
若再不回府,怕是連府門都進不去了。
更何況,午飯把幹糧都給了蔡琰。
他在山裏轉了大半天采藥。
又背著蔡琰走了二十多裏路。
即便服用了體質丹。
此刻也早已饑腸轆轆,渾身乏力。
既然蔡琰安全,自然沒必要再多停留。
該說的話路上都已說過。
即便當麵告別,也不過是多幾句客套。
反倒顯得生分。
“小姐,您沒事吧?”
見蔡琰臉色驟變,眼神慌亂。
驛官與侍女們都嚇了一跳,連忙關心詢問。
蔡琰回過神來,抓住身旁侍女的手臂。
聲音帶著幾分急切。
“剛剛......剛剛站在我身後的那位公子呢?”
“就是陪我一同來的那位!”
驛官愣了愣,回想了一下,遲疑的道:“您是說方才站在不遠處的那位布衣公子?”
“方才下官出來時還見他在。”
“不過沒待片刻就轉身走了。”
聽到走了二字,蔡琰神情黯淡下來。
但隨即又像是想起了什麼,連忙看向驛官。
“懇請大人幫忙打探一下他的消息!”
“他叫宋明軒,聽他說,似乎是在陳留某府中做事。”
“若是查到消息,還請務必書信告知洛陽蔡府。”
“家父定當重謝!”
直到此刻,她才懊惱不已。
一路昏睡,錯過了這麼多說話的機會。
她還沒問宋明軒在哪個府邸當差。
還沒問宋明軒買宅子的打算。
甚至沒來得及告訴宋明軒全名。
宋明軒的言談舉止,溫和沉穩。
又帶著幾分與眾不同的通透。
哪裏像是一般府邸的下人?
“大小姐放心,下官這就派人去查。”
驛官連忙應下,又勸道:“隻是天色已晚,您一路勞頓,腳踝又有傷。”
“還是先去後院歇息為好,身體為重。”
蔡琰目光仍膠著在驛站門外的夜色裏。
那道熟悉的身影早已消失無蹤,連半點痕跡都未曾留下。
她怔怔地站在原地,神色失神,心底空落落的。
像是被人掏走了一塊,呼吸都帶著幾分莫名的酸楚。
先前在河邊,她等了一下午。
滿心都是宋明軒會不會她累贅,就此棄她而去的惶恐。
但最終,宋明軒還是扛著滿滿一簍草藥。
如約出現在她眼前。
背著她穿過崎嶇山路。
一路護她到陳留城。
可這一次,她心裏再怎麼自我安慰,也清楚——宋明軒不會再回來了。
他甚至,連她的真名都不知道。
“扶小姐去歇息吧。”
驛官見蔡琰不為所動,眼神空洞得讓人心慌,對著兩個侍女使了個眼色。
“是。”
侍女們輕聲應道,小心翼翼的攙扶著蔡琰。
蔡琰像是突然失了魂一般,任由侍女們扶著。
腳步虛浮的朝驛站後院走去。
忍不住頻頻回頭,望向那扇緊閉的大門。
仿佛下一秒,那個溫和沉穩的身影就會推門而入。
......
另一邊。
宋明軒累得倒頭就能睡著。
而洛陽城外,曹操已亡命奔逃了整整一天。
相較於初離洛陽時的狼狽。
此刻的他,更是形同落魄。
身上衣袍被山間荊棘劃得支離破碎。
沾滿了泥濘與草屑。
頭發散亂的貼在額前。
臉上滿是疲憊與風霜。
唯有一雙眼睛,透著幾分不甘與銳利。
追兵緊追不舍,騎馬目標太大。
他早已棄馬步行。
在荊棘密布的山林間輾轉穿梭。
夜幕悄然降臨。
黑得伸手不見五指。
曹操不敢點火照明。
生怕火光暴露行蹤,引來追兵。
更何況,奔逃了一整天,水米未進。
體力早已透支到了極限。
每走一步都覺得雙腿灌鉛。
必須找個隱蔽處歇息片刻。
否則撐不到下一座城。
曹操靠在一棵老樹下,粗重的喘息著。
不遠處便是中牟縣。
隻要能穿過中牟縣,身後的追兵就會少去大半。
他逃出洛陽的勝算,也能增加五成。
可以說,過了中牟縣。
這場九死一生的逃亡便成功了大半。
稍稍平複了氣息,他下意識從懷中摸出一個物件。
正是宋明軒的那本日記本。
他比任何時候都迫切想知道,宋明軒今天又寫下了什麼。
這一路凶險萬分,好幾次都險些落入追兵手中。
若不是靠著日記本的預言,避開了幾次陷阱。
恐怕早已成了階下囚。
他越發相信,宋明軒定有未卜先知之能。
急需從日記裏得到肯定的答案。
急需一點底氣,支撐他熬過這最後的難關。
可這日記本,整整一天,毫無動靜。
“這小子到底在做什麼?”
曹操心底忍不住呐喊,焦躁如同藤蔓般瘋長。
“再不更新,老子怕是等不到脫困的那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