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那你是遭人追殺至此？”

宋明軒腳下步伐未停，聲音溫和的問道。​

提及此事，蔡琰原本稍顯安定的臉色，一下又褪去血色。

眸中翻湧著難以掩飾的驚恐。

連聲音都帶著幾分發顫的畏懼。

“我......我遇到山賊了。”​

山賊？​

宋明軒心中了然。

這漢末亂世，烽煙四起，民不聊生。

山賊土匪向來不缺。

他放緩腳步：“能從山賊手裏逃出來，姑娘倒是有幾分膽識。”​

蔡琰聲音低落下去，帶著濃濃的悲戚與落寞。

“護送我的護衛們，為了護我周全，都......都留在那裏了。”

她喉間哽咽了一下，繼續低聲訴說。

“我乘著馬車一路奔逃，後來馬車翻在了山路上。”

“我慌不擇路躲進了這片樹林。”

“不知走了多久，又崴了腳踝。”

“隻覺得渾身發軟，不知不覺昏了過去。”​

逃亡的經曆，每一次回想都如在刀尖上行走。

蔡琰自己也說不清，是什麼支撐著她在絕境中一路奔逃。​

宋明軒靜靜聽著，心中已然明了。

少女並非遭什麼仇家蓄意追殺。

隻是不幸遇上了流竄的山賊。

“這裏離陳留城不遠，那些山賊肯定是畏懼官府，不敢追來。”

“放心，有我在，不會再讓你遇到危險的。”​

換做昨日，宋明軒或許不敢說這般大話。

但服用了體質丹，身骨強健了數倍。

對付幾個尋常山賊，他還是有十足把握的。​

“嗯。”

蔡琰輕輕應了一聲，小口咬著手中的粗餅。

趴在宋明軒寬闊而溫暖的背上。

聽著他沉穩有力的心跳。

感受著他話語裏的篤定。

那顆懸著的心漸漸落了下來。

心底的惶恐也消散了大半。​

“那你接下來，打算往何處去？”

宋明軒問道。

從這寥寥數語中，他對蔡琰的身份愈發好奇。

能有護衛隨行。

言談舉止溫婉端莊。

衣著用料亦是上乘。

這姑娘的家世，恐怕是一點不簡單。​

“我打算去洛陽。”​

“洛陽？”​

宋明軒的腳步猛地一頓。

扭頭詫異的看向身後少女，眸中滿是意外。

洛陽！

這個城池在此時的亂世中，分量著實不輕。

“你家在洛陽？”

“家中是......做官的？”​

這般大家閨秀，執意要去洛陽。

家中定然是朝中官員無疑。​

宋明軒心中暗自苦笑。

原本還想著，如此絕色佳人，或許是老天爺送他的緣分。

但眼下一聽洛陽二字，知道念頭怕是要落空了。

洛陽那地方，身為穿越者的他再清楚不過。

用不了多久就會淪為諸侯爭霸的漩渦中心。

水深火熱，凶險萬分。

這時候往洛陽去，無異於自投羅網。

他可不想為了一場虛無縹緲的緣分，給自己惹來殺身之禍。​

蔡琰輕輕點了點頭。

隻是宋明軒背對著她，並未瞧見。

她眉頭微蹙，帶著幾分猶豫，輕聲解釋。

“父親叮囑過，不可多說。”​

“......”

宋明軒聞言，無奈的笑了笑。

“懂了，不必多言。”​

不讓說，便是不願暴露身份。

這姑娘的父親。

要麼是身份敏感。

要麼便是身居高位。

否則怎會如此謹慎？​

“那我能幫你做些什麼？”

宋明軒歎了口氣。

幫人幫到底，送佛送到西。

人都救了，總不能半途而廢。

把她一個弱女子丟在這荒郊野嶺。

這般水靈嬌弱的姑娘，實在狠不下這個心。

蔡琰思索、片刻，輕聲問道：“恩公方才說，此地離陳留已不遠？”​

宋明軒點頭應道：“約莫二十幾裏路程。”

“前麵不遠處有條小河。”

“待會兒到了那裏，你先在河邊歇息片刻。”

“我要采的藥還未夠數，得再去周邊尋些。”

“免得回去交不了差，晚上要餓肚子。”​

“嗯。”

蔡琰乖巧應下，又輕聲問道：“還未問恩公名諱，家住何處？”

“琰兒現在雖不能闡明身世。”

“但救命之恩，絕無不報之理。”

“待我尋到父親，一定讓他給予厚報。”​

聽著她認真的語氣，宋明軒笑了笑。

“我叫宋明軒。”

“不過是陳留一戶尋常人家罷了。”

他並未提及曹府下人的身份。

終究隻是個下人，說出來也無甚光彩。

反倒可能惹來不必要的猜忌。​

“報答不報答的，無所謂了。”​

報答？

洛陽與陳留相隔千裏。

如今諸侯四起，戰亂將至。

這姑娘能否順利抵達洛陽都是未知數。

即便尋到了她父親。

日後能否記得他這個山野間的救命恩人？

宋明軒對此並不抱多少期望。

不過救都救了，總不至於再把人丟下。

權當是做了一次好事罷了。​

蔡琰輕輕點頭，心中悄悄鬆了口氣。

她並非愚笨之人，宋明軒身上的粗布短褐。

分明是大戶人家下人的裝束。

說自己是尋常人家，明顯是不願多談身世。

但這些都不重要。

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

更何況是救命之恩。

她如今身無長物，唯一能報答的，便是......

蔡琰臉頰微微發燙，心中暗忖。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未見到父親之前，便與男子私定終、身。

終究於禮不合。

可這份救命之恩，除了以身相許。

實在想不出其他報答之法。​

蔡琰身形纖細修長。

約莫一米六幾的身高，體重怕是不足九十斤。

瘦得仿佛一陣風就能吹倒。

宋明軒服了體質丹，氣力大增。

背著她行走在山路上，竟也不覺得費力。

換做昨日，即便她再輕。

八十多斤的重量壓在身上。

走這般崎嶇山路，宋明軒小身板怕是也撐不住。​

不多時。

二人抵達了宋明軒所說的小河邊。

之前宋明軒往東南方向采藥。

那邊的草藥所剩無幾。

眼下他準備往東北方向再找找。​

宋明軒在河邊尋了一處空曠平坦的地方。

小心翼翼地將蔡琰放下。

讓她坐在一塊光潔的青石上。

“你在此處稍候，我采完藥便回來。”

蔡琰方才雖乖巧應下，可此刻聽聞宋明軒要離開。

哪怕隻是暫時的。

那顆剛剛安定下來的心，瞬間又提了起來。

恐懼再次蔓延。

她下意識的伸出手，輕輕拉住宋明軒的衣袖。

水汪汪的眼眸裏，滿是可憐巴巴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