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不知過去多久，我被窸窸窣窣的說話聲吵醒。

“你不該來找她。”周羨之的聲音含著冷意。

“憑什麼？周羨之，她差一點就是我的妻子了。”

程皓許低吼出聲。

程皓許？

我心頭微顫。

五年前，在我最無助最崩潰時，程皓許頂著所有壓力將我帶回程家。

他沒說信我，也沒說不信我。

隻是說他還愛我，讓我不要多想。

我本以為他會是我的救贖。

卻沒想到我青梅竹馬的戀人，會成為壓垮我的最後一根稻草。

我眼皮很重，睜不開眼。

“妻子？程皓許，你是忘了你現在的未婚妻是蘇冉？”周羨之的聲音仿若淬著冰。

“閉嘴！”程皓許吼出聲，“是你，周羨之，是你明知蘇冉一直在陷害欣欣，卻幫著她騙我。”

說到這，程皓許踉蹌後退，後背重重撞在門框上。

再開口時，程皓許的聲音已經帶著濃重的鼻音，

“我隻是想幫欣欣贖罪，我以為她真的......我從來沒愛過蘇冉。”

“周羨之，最惡心的那個人就是你，欣欣是你看著長大的女孩，你怎麼能為了旁人這樣欺負她？”

“如果不是你，她不會對我們失望，不會帶著孩子離開！”

周羨之沉默下來。

是，他是做了很多錯事。

但程皓許這個吃著碗裏看著鍋裏的渣男，又好到哪去？

周羨之一拳砸在程皓許臉上，

“怪我？如果你有腦子，怎麼會看不出蘇冉的壞心眼？”

“程皓許，你敢說你對蘇冉從未動過心？你不過是順水推舟罷了。”

程皓許到底是沒還手。

他吐出一口血沫，

“看在你是欣欣的哥哥的份上，這次我就不和你計較了。”

病房門在這時被人推開。

進來的人是程渡。

他看了眼劍拔弩張的兩人，歎了口氣，

“你們其實不用這樣。”

話落，程渡的衣領就被程皓許提起來。

程皓許咬著牙，

“你早就發現欣欣，為什麼要瞞著我？”

“因為我覺得她不會原諒你。”程渡吼出聲，“而且，哥，你有什麼資格來找她？”

程皓許額間青筋暴起，氣憤道，

“就憑欣欣愛我，她還為我生了一個女兒！”

“愛你？我可親耳聽她說，她不承認孩子是你的。”

程渡也是一肚子怒火。

他們實在太吵了。

我努力睜開眼，模糊的視線裏，

——三個一起將我推入地獄的男人，此刻像發狂的野獸恨不能撕下對方一塊肉。

而我隻有一個念頭。

我要逃。

逃得遠遠的。

我答應過夏詩，會遠離那些傷害過我的人。

為了不打擾我休息，三個男人通過抽簽的形式，決定每晚誰留下來照顧我。

最終，是程皓許留了下來。

我能感受到他一直在看我。

我終於睜開眼。

五年不見，他變化很大。

不過才二十幾歲的年輕人，雙鬢竟然都出現了些許白發。

他瞬間紅了眼，

“欣欣，我終於找到你了，我......我以為我再也見不到你。”

我沒興趣和他恨海情天。

我啞著嗓音問，

“我女兒呢？”

“她睡著了。”

提到女兒，程皓許內心一陣柔軟。

但隨之而來的就是更多的愧疚和悲痛。

他竟然讓自己的女人和孩子，在外顛沛流離那麼多年？

他覺得，自己就算被千刀萬剮都無法贖罪。

“我找了不少專人來照顧她，你放心，她是我的女兒，我......”

“她不是。”

我語氣肯定。

程皓許顯然不信。

“別說氣話，欣欣，我以後會彌補你的。等我們回去，我為你舉辦一場盛大的婚禮。”

“女兒也會是我唯一的繼承人，我們一家三口會很幸福的。”

知道和他說不通，我幹脆不說了。

他歎了口氣。

這時，他的電話響了。

程皓許在額間落下一吻，起身掩上病房門離開。

他離開不久，我所在的病房燃起熊熊大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