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光芒閃爍，考核專用的傳送陣將上百名學員精準地投入到各自的戰場。

陳凡隻覺眼前一花，一股混合著金屬與能量的冰冷氣息便撲麵而來，耳中傳來低頻嗡鳴，像是某種龐大機械在地底緩緩蘇醒。

他睜開眼，發現自己正站在一座巨大而肅殺的峽穀入口，兩側是高聳入雲的金屬峭壁，表麵浮現出幽藍的符文光澤，如同活物般明滅流轉。

腳下的地麵泛著冷硬的灰白色，踩上去傳來輕微的震動，仿佛整座山穀都在呼吸。

這裏就是此次實戰考核的場地——模擬妖魔穀。

而他身邊，站著兩道截然不同的風景線。

左邊是林清雪，一身素白勁裝，身姿挺拔如雪中寒鬆，絕美的臉龐上沒有絲毫表情，手中長劍的劍鞘都仿佛散發著生人勿近的寒氣。

她站在那裏，連空氣都似乎凝結了幾分，衣角輕揚，竟無風自動。

她是二年級的首席，公認的冰山女神。

右邊是李婉兒，火紅色作戰服勾勒出她驚人的曲線，一頭利落的短發更添幾分英氣，她雙手戴著赤色拳套，指節因緊握而微微發白，眼神銳利如鷹，渾身都散發著爆炸性的力量感。

她輕輕跺了下腳，地麵竟裂開一道細紋，空氣中蕩開一圈肉眼可見的熱浪漣漪。

她是體術係的天才，人稱“爆裂玫瑰”。

而夾在中間的陳凡，穿著學院最普通製式的作戰服，手裏拿著一把毫無特色的製式長刀，神情局促，看上去就像是誤入狼群的哈士奇。

他的掌心微微出汗，握著刀柄的手指不自覺地摩挲著粗糙的防滑紋路，喉嚨發幹。

整個選拔賽場外，通過巨大的光幕看到這一幕的學員們，已經炸開了鍋。

“天呐！陳凡這個‘厄運絕緣體’，居然和兩大女神組隊了？這算什麼？頂級好運還是頂級噩運？”

“肯定是噩運啊！林女神和李隊長何等人物，帶上這麼一個出了名的拖油瓶，這任務還怎麼做？”

李婉兒顯然也這麼想，她甚至懶得看陳凡一眼，隻是對著林清雪冷聲道：“我寧可單幹，也不想和這種純靠運氣的‘怪物’組隊。他會拖垮我們的。”

“運氣怪”，這是學院裏給陳凡起的綽號。

因為無論他參加什麼考核，總能以一種匪夷所思的方式，恰好踩在及格線上。

比如抽到最簡單的考題，或者對手在關鍵時刻拉肚子。

沒人覺得他有實力，隻覺得他的運氣詭異得可怕。

林清雪的目光卻很平靜，她淡淡地瞥了陳凡一眼，聲音清冷：“規則是隨機組隊，我們沒有選擇。而且，他能在圖書館的書架倒塌時，恰好把周小胖推出去，未必真的隻是無能。”

她指的是上周的一樁意外，圖書館一排高大的書架倒塌，陳凡和周小胖正好在旁邊。

所有人都以為是陳凡運氣好躲開了，隻有離得最近的林清雪看到，是陳凡在千鈞一發之際，用一種極其狼狽的姿勢，將周小胖撞了出去，自己則被書本擦傷了胳膊。

那不是運氣，而是一種笨拙的善良。

聽到兩位大佬在討論自己，陳凡立刻瘋狂擺手，臉上擠出最謙卑、最無害的笑容：“對對對！李隊長說得沒錯！我就是個拖油瓶！這次考核全靠兩位女神帶飛了！我保證躲在最後麵，絕不添亂！”

他越是這麼說，態度越是謙卑，一種無形的波動便以他為中心悄然散開。

守在穀口的兩隻足有三米高的青銅妖傀，本已邁開沉重的步伐，金屬足底撞擊地麵發出沉悶的“咚——咚——”聲，猩紅的電子眼鎖定了三人，發出低沉的掃描音“滴——滴——”。

可就在陳凡話音落下的瞬間，它們那流暢的動作猛地一僵，金屬關節處發出不堪重負的“咯吱”聲，連眼中的紅光都忽明忽暗，像是信號被幹擾，核心處理器短暫宕機。

林清雪眸光微閃，指尖微不可察地一動，低聲自語：“反應延遲......0.3秒。係統出問題了？”

李婉兒冷哼一聲，身影如離弦之箭爆射而出，帶著赤焰的拳頭裹挾風雷，瞬間將兩隻呆立的妖傀轟成了碎片。

“廢物。”她輕蔑地吐出兩個字，也不知道是在說妖傀，還是在說某人。

陳凡縮著脖子，跟在兩人身後，心中卻在暗暗叫苦。

他的能力，名為“言咒反轉”。

簡單來說，就是他說什麼，現實就會朝著相反的方向發展。

說自己行，立刻就會倒大黴。

說自己不行，反而會獲得意想不到的增益。

誇別人，別人就會狀態下滑；貶低別人，反而會給對方加上強力增益效果。

這詭異的能力讓他從小到大吃了無數苦頭，也讓他養成了如今這種謹小慎微、拚命自貶的性格。

深入穀中，空氣愈發壓抑，金屬峭壁上的符文光芒忽明忽暗，像是某種古老的呼吸節奏。

腳下的地麵開始出現細微裂痕，隱約傳來機械運轉的低沉嗡鳴。

陳凡下意識縮了縮脖子，總覺得兩側的岩壁中藏著什麼......

突然，三道黑影從岩壁陰影中撲出，速度快得驚人，破空聲尖銳刺耳。

這是三隻三階的精英妖傀，比穀口的守衛強了不止一個檔次，它們呈品字形包抄而來，封死了三人所有退路。

“我主攻，你策應！”李婉兒低喝一聲，不退反進，雙拳燃起熊熊的能量烈焰，正麵迎向了最強的妖傀首領。

林清雪長劍出鞘，劍光如一泓秋水，清冷的金屬嗡鳴劃破空氣，冷靜而精準地牽製住了另外兩隻妖傀，為李婉兒創造出最佳的輸出環境。

戰鬥瞬間爆發！

陳凡很自覺地縮到了最後麵的一塊岩石後，隻探出半個腦袋，開始了他的“表演”。

“哇！林女神太強了！這一劍簡直是羚羊掛角，無跡可尋！絕對是宗門真傳級別的劍法！”他聲嘶力竭地大喊，聲音在峽穀中激起輕微回響。

正與林清雪纏鬥的一隻妖傀，揮出的利爪本來已經快要觸碰到她的衣角，卻突然莫名其妙地一滯，金屬臂關節發出“哢”的一聲異響，攻擊軌跡偏了足足半米，被林清雪抓住破綻，一劍刺穿了靈能核心，爆出一串電火花。

“李隊長簡直是戰神下凡！這一拳的力量，我這種菜鳥連她的影子都追不上！太猛了！”陳凡繼續誇張地叫喊。

與李婉兒硬撼的妖傀首領，正要發動蓄力一擊，胸口的靈核卻猛地閃爍不定，凝聚的能量瞬間潰散了三成，動作也變得遲緩而僵硬，拳風都弱了幾分。

每當陳凡誇一句，正在激戰的妖傀動作就會變得更加凝滯，仿佛被無形的枷鎖束縛，一身實力連七成都發揮不出來。

林清雪劍勢一滯，冰雪般的眸子裏閃過一絲驚疑。

她清晰地感覺到，這些妖傀的反應速度和能量輸出，正在以一種不合常理的方式急劇下降。

它們......好像被什麼東西幹擾了？

她的目光下意識地掃向了後方的陳凡。

陳凡見狀，以為是自己的“輔助”還不夠給力，立刻決定加碼。

他臉上露出極度驚恐的表情，顫聲道：“完了完了！這妖傀也太強了！我們肯定打不過的！兩位女神，要不我先跑路給你們斷後......不，是去搬救兵？”

他這番話，充滿了“我們必敗無疑”和“我要當逃兵”的意味。

言咒之力，瞬間反轉到極致！

話音未落，場中異變陡生！

那隻被李婉兒壓著打的妖傀首領，靈核處突然浮現出蛛網般的裂紋，隨即“嘭”的一聲，在它自己的胸腔內轟然爆裂！

狂暴的能量逆衝而出，將它炸得四分五裂，碎片四濺，金屬殘骸落地時發出“叮叮當當”的清脆響聲。

而另外兩隻妖傀，也像是觸發了連鎖反應，體內的靈氣瞬間逆行，能量回路紛紛燒毀，冒出刺鼻的黑煙，轟然倒地，徹底報廢。

剛才還劍拔弩張的戰場，刹那間死寂一片。

李婉兒保持著出拳的姿勢，愣在原地，感受著拳套上還未完全散去的能量，滿臉的不可思議：“我......我還沒出全力啊？”

林清雪沒有回答她，而是猛地轉過頭，一雙銳利如劍的眸子死死地盯住了岩石後的陳凡，聲音裏帶著一絲前所未有的凝重：“你剛才說的話......是不是在‘削弱’它們？”

陳凡的心臟咯噔一下，暗道不好，女神的直覺太敏銳了！

穿過寂靜的通道，三人終於抵達了妖魔穀的中心。

一座高大的石台上，一枚拳頭大小、散發著柔和白光的水晶靜靜懸浮著，那便是任務目標——穀心靈晶。

但在靈晶台前，一道由無數符文交織而成的光幕，是最後一道封印。

提示顯示，這道封印需要三人同時將靈力注入三個不同的節點，合力才能破解。

李婉兒的臉色依舊冰冷，但目光中已經少了幾分輕蔑，多了幾分審視。

她盯著陳凡，指著一個節點，命令道：“你站在這裏，待會兒聽我口令輸送靈力。記住，別碰旁邊的機關，別給我搞砸了。”

陳凡立刻小雞啄米似的點頭，一臉惶恐：“明白明白！我不敢亂碰！我這手抖得厲害，萬一弄錯了就完了！這次破解全靠你們倆了！”

他越是說自己不行，越是強調自己會搞砸，那股無形的言咒之力就越是強烈。

當三人的手掌按上節點的瞬間，異變再次發生！

那原本需要小心翼翼、同步輸送靈力才能緩緩解開的封印陣紋，竟像是被打了雞血一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瘋狂運轉起來！

無數符文流光溢彩，自動歸位，自行校準，發出“嗡——嗡——”的高頻共鳴，仿佛整個陣法都在歡呼。

僅僅三息之內，伴隨著一聲清脆的“哢嚓”聲，光幕轟然破解！

一束璀璨的晶光衝天而起，映照在三人臉上，宣告著任務的提前完成。

三人站在原地，無人說話，隻有晶光在他們眼中流轉。

與此同時，學院中央監控室內，負責監控全局的秦嶽導師猛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死死盯著陳凡所在隊伍的光幕，眼中滿是震驚與狂熱：“無需磨合，陣紋自動協同......他用‘自貶’，觸發了最罕見的群體協作增益？！這小子到底是什麼怪物！”

任務結束，光芒閃過，三人被傳送回了出發廣場。

李婉兒盯著那片殘骸的方向，拳頭緩緩鬆開。

她一向相信力量決定一切，可眼前這一幕......完全違背了她的認知。

她轉頭看向陳凡，那個一直縮在後麵的少年，此刻正傻笑著撓頭。

——是他？還是巧合？

她最終什麼也沒說，轉身離去，腳步比來時慢了許多。

林清雪卻走到了陳凡麵前，她那雙清冷的眸子認真地看著他，輕聲道：“下次......別總說自己不行。”

陳凡撓了撓頭，露出了一個無奈的傻笑：“唉，我也想啊。可我要是說自己行，那咱們就真的要倒大黴了。”

話音未落，他腳下的地磚突然毫無征兆地裂開一條縫，差點讓他摔個趔趄。

林清雪：“......”

而在學院最高的那座高塔之上，秦嶽負手而立，目光穿過遙遠的距離，精準地落在了廣場上那個正尷尬撓頭的少年背影上。

他拿起通訊器，用一種不容置疑的低沉聲音下達了指令：

“以我的權限，立刻申請調閱S級加密檔案——‘上古言咒’卷。我要知道，在人類的曆史上，到底有沒有人，是死於‘被誇得太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