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全場死寂，所有人的目光都彙聚在那個緩步走出的身影上。

趙炎臉色蒼白如紙，眼神卻如淬毒的刀子，死死鎖定了人群中的陳凡。

他身上的氣息比昨日虛弱了不止一籌，但那股與生俱來的傲慢與怨毒，卻不減反增，甚至更加濃烈。

“陳凡！”趙炎的聲音沙啞，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在肅靜的實戰場上空回蕩，“滾出來！”

霎時間，全場嘩然。

“是趙炎！他竟然還能站起來？”

“聽說趙家動用了價值千萬的‘續脈靈丹’，才保住了他的根基，沒想到他今天就敢來！”

“瘋了吧？軍訓總評，他要當眾尋仇？”

總教官王震眉頭緊鎖，立於高台之上，並未出聲阻止。

他銳利的目光掃過趙炎，又落在陳凡身上，帶著一絲探究。

他想看看，這個昨天創造了奇跡的少年，究竟是曇花一現，還是真的藏著什麼驚天秘密。

周小胖急得臉都白了，一把拽住陳凡的胳膊，聲音都在發顫：“凡哥，別去！他就是個瘋子！我剛打聽到，趙家在江城市武者協會裏有大人物，他爹就是協會的理事之一！你今天要是再讓他難堪，出了這學校，他們有的是辦法整死你！”

陳凡卻輕輕拍了拍他的手，臉上非但沒有恐懼，反而露出了一副人畜無害的憨厚笑容：“小胖，別擔心。你看趙學長那氣勢，那背景，我怎麼可能是他對手？他太強了，我肯定會被打成狗的，上去走個過場就下來。”

說完，他不顧周小胖快要哭出來的表情，大大方方地走上了擂台。

看著陳凡那副“慫樣”，趙炎眼中的輕蔑更盛，他獰笑著，一字一句地說道：“昨天，你靠著走了狗屎運，讓我蒙羞。今天，我要當著所有人的麵，讓你知道，你這種底層爬出來的廢物，和我們這種真正的武者之間，隔著怎樣一道天塹！”

他身上的靈氣開始波動，雖然遠不如全盛時期，但覺醒境後期的底子仍在，那股壓迫感依舊讓台下的新生們心驚膽戰。

“你這種人，隻配跪在地上仰望我！”趙炎的怒吼響徹全場。

陳凡的反應卻出乎所有人意料，他非但沒有憤怒，反而小雞啄米般連連點頭，臉上堆滿了誠惶誠恐的諂媚笑容：“對對對！趙學長說得太對了！您簡直是咱們江城百年難得一遇的武道奇才！昨天要不是您身體抱恙，我哪有機會站在這裏？我這種螻蟻，能見您一麵都是三生有幸，連給您提鞋的資格都沒有啊！”

他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遍了整個實戰場。

那語氣之卑微，態度之謙恭，讓原本劍拔弩張的氣氛瞬間變得詭異起來。

台下眾人麵麵相覷，這是......直接認慫了？

趙炎準備好的一腔怒火和羞辱之詞，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憋得他臉色瞬間漲成了豬肝色。

他最想看到的，是陳凡的憤怒、不甘和反抗，然後他再用絕對的實力將其碾碎，享受那種複仇的快感。

可現在，對方直接躺平任踩，還把他捧到了一個讓他自己都覺得尷尬的高度。

“少他媽在這裏給我演戲！”趙炎被這股無名火衝得氣血翻湧，“給我出手！”

話音未落，他身形暴起，一拳轟向陳凡的麵門。

然而，就在他催動靈氣的一刹那，丹田深處猛地傳來一陣針紮般的劇痛！

那剛剛被靈藥強行安撫下去的傷勢，仿佛被什麼東西引爆了，體內原本還算順暢的靈氣瞬間變得如同脫韁的野馬，橫衝直撞起來。

他的動作，因此遲緩了至關重要的半拍。

陳凡心中冷笑一聲：“果然有效！係統說得沒錯，我的‘言出法隨’反向咒言，對付這種心高氣傲、情緒波動劇烈的人效果最好。捧得越高，摔得越狠！”

趙炎強行壓下丹田的不適，將這股劇痛歸咎於傷勢未愈，他怒吼著，攻勢越發狂暴。

拳風呼嘯，帶著雷鳴之音，一拳一腳都朝著陳凡的要害而去，顯然是動了廢掉他的心思。

陳凡腳下步法精妙，如同狂風中的一片落葉，總能在毫厘之間躲開趙炎的猛攻。

他一邊狼狽地“閃躲”，嘴裏卻一刻也不停歇，驚歎聲此起彼伏：

“哇！趙學長好厲害！這一拳簡直有開山之威！我感覺我的骨頭都要被拳風震碎了！”

話音剛落，趙炎隻覺得經脈猛地一震，那股逆行的靈氣又狂暴了一分。

“天哪！這難道是傳說中的宗門真傳武學嗎？步法如此玄奧，我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麼強的對手啊！”

陳凡又是一聲飽含“敬畏”的讚歎。

“轟！”趙炎體內的靈氣徹底亂了套，仿佛有一萬隻螞蟻在啃噬他的丹田和經脈，讓他幾欲發狂。

他的攻擊開始變得毫無章法，全憑一股蠻力支撐。

高台下，一直默不作聲的林清雪，那雙清冷的鳳眸中閃過一絲驚疑。

她死死盯著陳凡的嘴，秀眉微蹙：“他的語言......有問題。每一次開口讚美，趙炎的氣息就會紊亂一分。這難道是什麼精神類的秘法？”

場上的局勢已經徹底倒向了詭異的一邊。

趙炎狀若瘋魔，狂轟濫炸，卻連陳凡的衣角都碰不到。

而陳凡則像個受驚的兔子，四處逃竄，嘴裏卻不斷輸出著一句句“致命”的讚美。

終於，趙炎在一次猛衝之後，氣力不濟，體內靈氣徹底失控，一拳揮空，巨大的慣性讓他重心不穩，踉蹌著向前撲去。

這是一個千載難逢的絕佳反擊機會！

所有人都以為陳凡會抓住這個破綻，一擊製勝。

然而，陳凡卻做出了一個讓所有人眼珠子都快掉出來的舉動。

他非但沒有進攻，反而猛地向後跳開一步，臉上露出極度驚恐的表情，用盡全身力氣，發出一聲淒厲的尖叫：

“別過來！趙學長你太強了！我認輸！我真的打不過你啊！我認輸了！”

“我認輸”！

這三個字，如同一道來自九幽的詛咒，瞬間降臨在趙炎的身上！

如果說之前的讚美隻是在趙炎體內點燃了一把把小火，那麼這句“認輸”，就如同往這堆烈火上澆了一整桶的航空燃油！

他所有的驕傲、所有的自尊、所有的怒火，都在這一刻被推到了極致的巔峰，然後......轟然引爆！

“噗——！”

趙炎身體猛地一僵，體內的靈氣徹底崩解倒流，瘋狂地衝擊著他本就脆弱不堪的丹田。

隻聽一聲細微的“哢嚓”聲從他腹部傳出，仿佛是什麼東西碎裂了。

他張口噴出一大蓬血霧，整個人如同斷了線的風箏，軟軟地倒在了地上，渾身抽搐，氣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衰弱下去。

他那覺醒境後期的修為，在這一刻，如同決堤的洪水，一瀉千裏，瞬間跌回了剛剛覺醒時的蒙昧狀態！

丹田崩裂，修為盡廢！

全場，死一般的寂靜。

針落可聞。

高台之上，王震教官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他瞳孔收縮，死死地盯著台上的陳凡，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他......他這是在用語言殺人！”

寂靜中，陳凡快步上前，在所有人驚愕的目光中，一把將癱軟如泥的趙炎扶了起來，臉上寫滿了愧疚和後怕：“趙學D！學長你沒事吧？你怎麼樣了？都怪我，我不該上來的......我剛才真的以為我要死了......你實在是太強了，是我運氣好，你舊傷複發了......”

趙炎口中不斷湧出帶著內臟碎末的鮮血，眼神已經渙散，他用盡最後一絲力氣，顫抖地指著陳凡，聲音破碎而絕望：“你......你說的......全都是......反的？！”

陳凡一臉茫然地撓了撓頭，露出一個標誌性的憨厚傻笑，仿佛根本聽不懂他在說什麼，然後轉身，在全場敬畏、恐懼、疑惑的複雜目光中，走下了擂台。

“凡哥！你......你成神了！”周小胖激動地衝了上來，語無倫次。

陳凡隻是笑了笑，抬頭望向湛藍的天空，一縷無人察覺的冷冽鋒芒從眼底一閃而過。

從今天起，我陳凡，不再是那個任人欺淩踩踏的螻蟻。

這個世界，誰也別想再來定義我。

因為，當我說出“我不行”的時候——

才是我，最危險的開始。

擂台上的風波，如同一顆重磅炸彈，在江城武道學院這片平靜的湖麵掀起了滔天巨浪。

趙家公子的當眾潰敗和丹田崩裂，其衝擊力遠超任何人的想象。

這不僅僅是一個天才的隕落，更是一個底層少年對世家權威的悍然挑戰。

夜色深沉，但對許多人來說，這注定是一個不眠之夜。

消息以病毒般的速度在校園的每一個角落傳播、發酵，每一個聽到的人，臉上都寫滿了難以置信。

而這一切風暴的中心，陳凡，卻早已回到了宿舍，呼吸平穩，仿佛什麼都未曾發生。

隻是，他不知道，一場更大的風暴，已在暗中醞釀，正等待著黎明的到來。

當清晨的第一縷陽光刺破黑暗，照亮體能測試場上那些冰冷的器械時，所有人都將看到，昨日的餘波，將如何演變成一場更加猛烈的海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