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準走正門,從後門進去。”
管家嫌惡地捏著鼻子,仿佛我身上帶著什麼瘟疫。
我剛踏進後門,一隻半人高的黑色大狗就猛地撲了過來,對著我瘋狂吠叫。
“啊!”
我嚇得跌坐在地,渾身抖得像篩糠。
周圍的仆人們冷漠地看著,沒有一個人上前。
“墨菲!回來!不準碰那個臟東西!”
樓上傳來沈薇薇清脆又刻薄的聲音。
一個仆人這才慢悠悠地牽住狗繩。
“大小姐,墨菲從來不咬人的,它就是聞著味兒不對,可能這鄉下來的野丫頭身上太臟了。”
沈薇薇從樓上走下來,掏出一方雪白的手帕,仔仔細細地擦著墨菲的爪子。
然後,她把那方手帕,像丟垃圾一樣,扔在我的臉上。
“墨菲沒病,是聞到垃圾味兒了。”
“先把地板全部消毒,再給墨菲洗個澡,用法國空運來的沐浴露。”
她高傲地轉身,聲音不大,卻字字誅心。
“奶奶說得沒錯,有些垃圾,真是人見人嫌,狗見了都繞道走。”
因為怕我再弄臟地板,仆人直接拿洗車的髙壓水槍對著我衝。
冰冷的水柱打在身上,像無數根針在紮。
我換上了一件明顯屬於沈薇薇的舊裙子,又大又長,空蕩蕩的。
晚飯時間,我忽然想起,媽媽對芒果嚴重過敏。
有一次,“爸爸”不知道從哪裏弄來一個芒果,非逼著媽媽吃。
媽媽才吃了一口,身上就起了大片的紅疹,呼吸都變得困難。
那天,她差點死了。
我跌跌撞撞地衝向廚房,正想提醒他們。
“小雜種,想偷東西吃?”
一個高大的廚師狠狠一腳踹在我肚子上。
我疼得蜷縮在地,冷汗直流。
卻聽見管家在一旁鄭重地交代。
“記住了,以後家裏不準出現任何跟芒果有關的東西,一點點都不行!夫人要是再出事,你們都給我滾蛋!”
我趴在地上,聞著廚房裏飄出的誘人香氣,肚子不爭氣地叫了起來。
“夫人下樓了,這掃把星怎麼還在這裏?快拖出去!”
我被關在了門外的露台上,隔著巨大的落地玻璃,看著餐廳裏的一切。
長長的餐桌上擺滿了山珍海味。
沈廷和沈薇薇一左一右地坐在媽媽身邊,不斷給她夾菜。
媽媽的笑容很淡,卻是我記憶裏從未有過的輕鬆。
忽然,沈廷的目光落在媽媽的手腕上。
那裏有一道猙獰的疤,是被“爸爸”用燒紅的鐵鉗燙的。
媽媽傷在手腕,我傷在後背。
沈薇薇看到那道疤,立刻“哇”地一聲哭了出來,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
“媽媽......疼不疼......嗚嗚嗚......”
媽媽愣了一下,隨即伸出顫抖的手,將她緊緊摟進懷裏,眼圈也紅了。
“不疼,薇薇不哭,都過去了。”
我的眼淚也掉了下來。
媽媽從來,從來沒有這樣抱過我。
夜深了,我蹲在後廚的垃圾桶旁,終於等到了廚娘出來倒垃圾。
看著那些幾乎沒怎麼動過的飯菜,我鼓起勇氣,小聲問:
“阿姨,這些......我能吃一點嗎?”
她皺著眉,什麼也沒說,隻是把垃圾桶往我麵前推了推,然後像躲瘟神一樣走開了。
我狼吞虎咽地吃著垃圾桶裏的食物。
這是我十年來,吃過最好吃的東西。
可半夜,我的肚子就絞痛起來。
我掙紮著想去廁所,卻在走廊裏再次撞見了那條叫墨菲的大狗。
狗叫聲瞬間撕裂了夜的寂靜。
整個別墅的燈,一盞接一盞地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