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和謝書禮是京城人人羨豔的夫妻,郎才女貌,佳偶天成。
他克己複禮,從不沾花惹草,甚至拒絕安排的妾室,我素來放心。
直到我看到他將那風韻猶存的乳母壓在院內的秋千上。
她臉頰通紅:“老爺,這不合規矩……”
在我麵前一向冷靜自持的謝書禮眸色暗沉。
“乳娘既然奶過我的娘子,奶我怎麼不合規矩?”
“放心,我承諾過,等我坐穩丞相之位,一定給你名分。”
乳娘數十年前將我奶大,數十年後又哺育我的夫君,也是博愛。
看著謝書禮再度埋頭下去,我默然半晌。
謝家寒門,靠著我這個‘商賈之女’才有了立足之地。
可是他好像忘了,我能給他搭青雲梯,也能讓他身敗名裂。
……
在聽到謝書禮大言不慚的話時,我沒忍住嗤笑出聲。
“夫人!”
乳娘雲香聽到驚叫一聲,猛地推開謝書禮,一幅羞憤的模樣。
可我沒有錯過她眼底掠過的一絲得意。
謝書禮被推開,不悅地蹙眉。
轉身看見我卻無半分慌亂,隻有被打擾的不耐。
“婉月,既你已看見,我便直說。你入門多年,無所出,謝家不能無後。”
“雲香身子康健,宜男之相,納她為平妻,延續香火,乃理所應當。”
我恍然大悟,原來這就是他們覺得可以拿捏我的借口。
無後乃七出之一,謝書禮握著我無子的把柄,要逼我吃了這個啞巴虧。
看著這張我曾鐘愛的臉,開始懷疑自己當初是怎麼看上他的。
數年來為他付出的種種皆被一句無子輕飄飄帶過。
“謝書禮……我沒想到,你會無恥至此。”
他像是被我的話刺痛,冷笑了一聲。
“我無恥?林婉月,你莫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你本就是商賈之女,士農工商,商為末流。”
“我娶你,已是自降身份,讓同僚笑話多年。”
“如今我官居要職,若再無子嗣,豈非更惹人非議?”
“我頂著這份恥辱寵你愛你這麼多年,你要懂得知足。”
恥辱?
在外人麵前,我確實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商賈之女。
可是謝書禮怎麼就沒有想過要是僅憑這一層身份,他的做官之路又是怎麼這麼順暢的?
我還沒開口,他便一錘定音。
“母親已經同意了,這月十五就辦婚儀,你拿一萬兩銀子來舉辦婚宴。”
我幹脆沒作聲,謝書禮的耐心似乎在這片寂靜中逐漸耗盡。
他輕咳一聲,帶著一點不耐:
“婉月,我知道你一時難以接受,但……”
“好。”我打斷他。
這個字輕飄飄地落下,謝書禮的話驟然停住。
雲香抽噎聲也戛然而止。
我轉過身,迎上謝書禮訝然的目光。
“婚事,我來操辦。”
我語氣平淡,仿佛在吩咐一件尋常家務。
“既要娶平妻,自然要風風光光,免得落了未來丞相大人的臉麵。”
“我會拿出三萬兩銀。”
謝書禮臉上的詫異轉為欣慰,唇角微不可察地揚了揚。
他上前一步,聲音放得格外溫和:
“婉月,你能想通,甚好。我就知道,你向來最是識大體。”
說著,他伸手欲碰我的手,我微微側身避開。
他的手僵在半空,卻也不惱,反而低笑一聲,語氣裏帶著幾分寵溺般的縱容:
“還在生氣?是我方才語氣重了。”
“但是婉月,你要明白,我今日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謝家的將來。”
“你永遠是我明媒正娶的正妻,這點永遠不會改變。”
他頓了頓,聲音又柔了幾分:
“待雲香過門後,我定會好好補償你。”
我微微頷首,目光掠過他看似深情實則自負的臉。
“既如此,便請夫君擬好賓客名單吧。”
我轉身,裙裾輕擺,向門外走去。
身後傳來他溫和帶笑的聲音:“好,都依你。”
那語調輕鬆愜意,儼然一副大局已定、盡在掌握的從容。
我恍若未聞,低聲吩咐小丫鬟往宮中帶了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