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我感覺不到辰辰的呼吸了。

那一瞬間，天地傾覆，萬物失聲，上一世抱著他冰冷身體的徹骨寒意，再次如潮水般將我吞沒。

“不......辰辰......不！”

我瘋了一樣地搖著他，眼淚決堤而下，可懷裏小小的身子卻沒有任何反應，青紫的嘴唇像在無聲地控訴著我的無能和愚蠢。

“死......死了？”

跪在地上的張嵐看到這一幕，非但沒有一絲悲傷，反而發出一聲尖利而欣喜的怪叫，“小野種死了！顧言之，你聽見沒有，他死了！她現在沒有東西可以要挾你了！”

她仿佛看到了救星，掙紮著想從地上爬起來，臉上是毫不掩飾的幸災樂禍。

顧言之卻像是被抽走了魂魄，整個人僵在原地，死死地盯著我懷裏一動不動的辰辰，瞳孔裏是滅頂的恐懼和絕望。

他怕的不是兒子死了。

他怕的是，他再也沒有任何籌碼，能攔住一個連兒子都死了，一心求死的我。

他完了，顧家完了！

“蘇晚......不......辰辰他......”顧言之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他朝我伸出手，想說什麼，卻一個字都吐不出來，喉嚨裏發出嗬嗬的怪響。

無邊的絕望中，一個念頭如閃電般劃過我的腦海。

我是蘇家的人！

我是上古玄醫世家的後人！

我的血，能續命！我的醫術，能通神！

上一世的我愚蠢無知，空有寶山而不自知，眼睜睜看著辰辰死在懷裏。

這一世，我絕不重蹈覆覆！

腦海深處，一些模糊而古老的記憶碎片開始浮現，那是刻印在血脈裏的傳承，是我從未觸及過的家族秘辛。

一個聲音在我腦中回響：以血為引，啟氣歸元，逆轉陰陽......

我猛地將辰辰平放在冰冷的地板上，無視了顧言之和張嵐驚恐的目光，從頭上拔下了一根用來盤發的、尖銳的碧玉發簪。

“你......你要幹什麼！蘇晚你瘋了！”張嵐尖叫道，她以為我要自殘。

我沒有理會她，眼中隻有地上那個生死一線的小小身影。

我舉起發簪，毫不猶豫地刺向自己的指尖！

“蘇晚，不要！”顧言之驚恐地大喊，他以為我絕望之下要傷害自己。

鮮紅的血液瞬間湧出，滴落在冰冷的地板上，像一朵妖豔的紅梅。

顧言之和張嵐徹底看傻了，他們從未見過如此詭異的場景，一個母親，在兒子屍體旁，刺破自己的手指。

我卻顧不上他們，腦中那些古老的記憶越來越清晰。

我蹲下身，用那沾著我心血的指尖，以一種玄妙而詭異的順序，飛快地點向辰辰身上的幾個大穴。

人中、百會、湧泉......

每點一下，我的臉色就蒼白一分，那不僅僅是失血，更是耗費了我血脈中的本源精氣。我的動作快得出現了殘影，嘴裏無意識地念著一些古老而晦澀的音節。

“她在幹什麼......神神叨叨的......”張嵐被我詭異的舉動嚇得後退了一步。

顧言之則死死盯著我，眼中充滿了無法理解的震驚和一絲他自己都沒察覺到的......期待。

就在我點下最後一個穴位，眼前陣陣發黑，幾乎要支撐不住暈倒時，地上的辰辰身體猛地一震。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靜止。

一秒，兩秒，三秒......

地上的辰辰依舊沒有任何動靜。

張嵐臉上露出果然如此的嘲諷：“裝神弄鬼，死了就是死了......”

可她的話還沒說完，辰辰緊閉的眼角，忽然滑下了一滴滾燙的淚珠。

緊接著，他小小的胸膛，微弱但清晰地，起伏了一下。

他......是不是......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