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翌日中午,將軍府餐廳。
沈寒戈端坐在主座,看著一桌子的辣菜和海鮮無從下手。後背的鞭傷如同一條條的毒蛇不斷的撕咬著他。大夫囑咐飲食一定要清淡,尤其忌食寒涼辛辣之物。
謝雲辭正在細心的為蘇沐塵剝著大蝦,貼心的蘸好了醬汁放在他的碗裏。
蘇沐塵夾起大蝦放在放進嘴裏細細的咀嚼,隨即在她耳邊低低的說了一句。
謝雲辭的臉上立刻羞紅一片。
蘇沐塵的目光轉向主位上一直低頭喝著白粥的沈寒戈,臉上綻開一個歉意的笑:
“妹夫千萬別介意,我們表兄妹在一起習慣了,雲兒許久未見我才會與我親近一些。”他態度誠懇,轉而看向謝雲辭,帶著幾分兄長的威嚴,“雲兒長大了,不能總想著哥哥,要顧及你的夫君。”
謝雲辭聞言,臉上有一絲的別扭和不滿。
“哥哥別教訓我了,夫君他不喜海鮮,這些都是為你準備的。”
一句話,如淬毒的針,綿綿密密地紮進沈寒戈心裏。
他握著瓷勺的手指幾不可察地緊了一下,指節泛出青白。原來她還記得他的口味,隻是放棄自己而已。
“看來,我來得不巧,擾了你們的清淨。”
一道聽不出喜怒的聲音自門口響起。
沈寒戈抬眸望去,心頭猛地一窒。他的目光落在來人斑白的鬢角上。許久未見,謝老夫人竟老了那麼多,刺得人眼睛發酸。她身子也不再如從前硬朗,微微佝僂著,一隻手緊緊扶著秦嬤嬤,另一隻手......竟握上了一根沉沉的檀木拐杖。
沉沉的拐杖刺得沈寒戈腳步一頓,竟然僵在那裏。未等他上前,一個修長的身影已經先他一步走到老夫人的麵前,躬身行禮:“姨母,孩兒回來了。”
謝老夫人慈愛地將他扶起,語氣是許久未見的溫和:“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她的目光隨之淡淡掃過僵立的沈寒戈,在他蒼白的臉上停留了一瞬,隨即便漠然移開,在蘇沐塵的攙扶下坐下。
餐桌上,蘇沐塵恭敬幽默,體貼地為老夫人布菜,說著在外遊曆的趣事,哄得老夫人臉上難得露出了真切的笑意。當聽聞蘇沐塵漂泊多年至今仍無婚配時,老夫人臉上的笑意淡去,神色變得晦澀不明。她抬起眼,目光先是極快地瞥了一眼臉色不善的沈寒戈,隨即笑著對蘇沐塵說道:
“寒戈一向寵愛雲兒才嬌慣的她不知禮數,她已嫁做他人婦。將你留在將軍府總是不合規矩。一會兒你收拾收拾隨我回謝府。我算是你在世上唯一的長輩,你未來的妻子我要替你好好選選。”
謝雲辭臉色驟然一沉,語氣生硬地打斷:“母親!這裏是將軍府,請母親不要總是越俎代庖,插手我家的事情”
老夫人臉上的溫和瞬間凍結,化為一片寒冰。
蘇沐塵忙起身賠罪:“姨母,將軍,此事是我考慮不周,我這就離開。”
蘇沐塵轉身離去,謝雲辭起身去追,離開前狠狠地瞪了沈寒戈一眼。
謝老夫人生氣地用拐杖哐哐敲著地麵,冷哼一聲也離開了。
沈寒戈端起那碗已經涼透的粥一勺一勺的喝完起身離開。
當看到兩個在花園裏糾纏的身影,沈寒戈如同被無形的釘子釘在原地,廊柱的陰影將他徹底籠罩。
蘇沐塵背著包袱,有點狼狽地走向府門,謝雲辭小跑的追在身後,一把扯住他的袖子。
“沐塵哥哥,別走!”她的聲音裏竟帶著他從未聽過的哀求。
“雲兒,姨母說的對,你已經嫁人了,我不能壞了你的名節。”蘇沐塵眼眶泛紅,“我一回皇城就聽說了你當年身披嫁衣求嫁沈將軍的事跡,你們那麼相愛,我不能......”
“不!”謝雲辭情緒失控,脫口而出,“我嫁給他,隻是和你賭氣!當年你不同意和我私奔,留下一封信就消失得無影無蹤,我找你快要找瘋了!我隻能披上嫁衣來逼你,什麼十裏紅妝,什麼擺席一月我都不稀罕,我拜堂的時候無比希望你能來搶親,你為什麼不來?”她一邊哭,一邊捶打著蘇沐塵的胸口,被他一把抱進懷裏。
每一個字,都像一把淬了冰的利刃,精準地紮進沈寒戈的心窩。原來他以為的兩廂情願,卻隻是他一個人的獨角戲。
蘇沐塵將謝雲辭緊緊的抱在懷裏,喃喃道:“對不起,對不起,我不知道你為我受了這麼多苦,我隻是一介白衣,可他是大夏受萬民敬仰的戰神,所有人都說你們是天造地設的一對。熒光之火豈敢與日月爭輝,我......。”
話未說完,謝雲辭墊腳吻住了他的唇,這個吻帶著深深的思念和愛戀,蘇沐塵抱的她更緊的,開始旁若無人的回應她。
吻了不知道多久,謝雲辭嬌喘的道出心裏話:“這些年我一直偷偷把吉卦改成凶卦。從來沒有讓他得到我!五年來,我一直為你守身如玉!他是戰神又如何,在我心裏,自始至終,隻有你一個人!”
“雲兒......”蘇沐塵捧著她的臉,俯下身,再一次深深地吻住了她。
沈寒戈站在那裏,感覺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後背的鞭傷已經感覺不到痛了,因為心已經痛到麻木,碎成了齏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