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謝雲辭麵上不動聲色,手上的指甲卻在沈寒戈的手上掐出斑斑血跡。
沈寒戈在心裏默數,一、二、三......
終於在數到三的時候,手被咻的一下鬆開,謝雲辭滿臉抱歉:“夫君,星象異變,我急需進宮,等我處理完了就去尋你。”
說完她也不等沈寒戈回答,帶著人急匆匆地朝著府外走去。
眼前似蒙了一層薄紗,謝雲辭的背影越來越模糊。
他被直接帶到祠堂。謝雲辭斬殺了謝老夫人娘家唯一的男丁後,沈寒戈再也沒有見過謝老夫人。
沈寒戈熟練地準備罰跪,卻發現供桌上擺著一條浸透了狗血的鞭子。
秦嬤嬤刺耳的聲音響起:“老夫人說了,定是你殺孽太重才會 99 次都是凶卦,極端之事就要用極端之法,用了這鞭子肯定就將你身上的怨靈趕出。”
鋒利的鞭子裹挾著狗血的腥臭重重的抽打在沈寒戈的後背上,道道血痕瞬間湧出鮮血。雪白的裏衣,畫出朵朵紅雲。
鞭子越發用力,沈寒戈的意識有刹那的恍惚。
是幼年受傷時擦藥的溫柔,是出征前哭紅的雙眼,是為了給他求得吉卦跪拜了 999 階台階膝蓋的紅腫。
曾經將他當作親生兒子的謝老夫人,在一次次凶卦中,在謝雲辭一次次為他頂撞爭吵中,在聖女傳承關乎大夏國運的壓力下,終究與他漸行漸遠。
直到他的鮮血浸透了鞭子,血滴答滴答順著鞭子流在地上,99鞭才結束。後背的刺痛彙聚在一起直衝心臟,他撐著腫脹的膝蓋起身,外麵鼓打三更,已經子時了。
謝雲辭果然沒有來。
心底最後一絲微弱的火苗,搖曳著,不肯熄滅。他拖著幾乎失去知覺的身體,一瘸一拐地走向他的院落。
還未走近,一個嬌俏如鶯啼的撒嬌聲音便穿透夜色,鑽進他耳中。
“沐塵哥哥,你好壞,如果雲兒不去找你,你是不是還不肯來見我。”
站立在門口,他清晰地看到,剛剛因為他的親吻而哭泣的妻子,此刻任由自己的玉足被眼前的男人握在手裏。
男人修長的手指握住那白皙的腳腕,動作輕柔得像捧著珍寶,臉上沒有絲毫別扭,甚至有些癡迷。
沈寒戈扶著門框的手指微微發抖。
男人嗓音帶著寵溺的溫柔:“你又胡鬧,怎麼能追著馬車跑呢?萬一摔倒了怎麼辦?”
謝雲辭的腳大喇喇的踩在男人的肩頭:“如果我不讓你心疼,你就去住客棧了,你是要急死我嗎?”
“雲兒,你成親了就是大人了,要避嫌。”嘴上這麼說,手卻一直將她的腳放在掌心摩挲。
“你永遠是雲兒最重要的人,你忘了我給你的承諾了?”謝雲辭伸手想去撫摸蘇沐塵的臉。
抬眸的瞬間,她手一僵,沈寒戈就站在門口,像一道無聲的幽靈,不知已立了多久。她的手僵在半空,嬌羞的神情被猝不及防的慌亂取代。“夫......!”
當看到沈寒戈渾身的血,立刻就想站起來查看他的傷勢,可是她的腳還被蘇沐塵握在手裏,一時之間竟然僵在那裏。
沈寒戈費力的挺了挺脊梁,開口道:“星象異常之事可解決完了?”
謝雲辭一愣,忙抽回自己的腳心虛答道:“都解決了。”
她光著腳大步來到沈寒戈麵前:“抱歉,表哥無處落腳,我去接他回來晚了,母親她......她年紀大了,行事乖張,你不要與她計較。”
沈寒戈正要開口,謝雲辭已經被人抱著坐在旁邊的椅子上了,蘇沐塵旁若無人的坐在半跪在地上:“又光著腳到處跑,著涼了又該肚子疼了。”
麵對他赤裸裸的挑釁,沈寒戈並沒有任何反應。
“有沐塵哥哥給我熬得四物湯,我什麼都不怕。”
蘇沐塵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寵溺的摸了摸她的頭。
親密的兩人之間好像有一層玻璃罩,將沈寒戈遠遠地隔絕在外。他再也看不下去,帶著一身的傷痛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淩雲在院中焦急地踱步,見沈寒戈的身影終於出現,連忙迎了上去。觸手一片血紅,再看到他渾身的鞭傷,眼眶中的怒火瞬間迸發。
“謝老夫人太僭越了,將軍看在她從小養育您一場的份上多番忍讓,如今竟然敢把您打成這樣,您可以大夏的戰神將軍啊。他們怎麼敢的。我去找她們算賬”
“淩雲,回來!”
他強忍著痛疼,將人喊的回來。淩雲找出金瘡藥,小心翼翼地清理包紮。看著那一道道翻卷的皮肉,饒是淩雲跟著沈寒戈從戰場上闖過來的人都不由的紅了眼眶。
“將軍......”聲音帶著哽咽,“沈老將軍如果知道您受這罪在天上要急死了。”
沈寒戈拍拍他的肩膀,聲音平靜卻斬釘截鐵:“收拾行李,五天後我們離開皇城。”
淩雲猛地抬頭,眼中瞬間迸發出璀璨的光彩,但這光彩隻持續了一瞬,便迅速黯淡下去,被憂慮取代:“可是......按照祖製,您娶了聖女,終生不能......”
“我已請旨休妻。”
淩雲先是一愣,隨即巨大的喜悅和如釋重負湧上心頭,他幾乎要跳起來:“真的?太好了!這幾年在這皇城巴掌大的地方馬都跑不開,我都悶死了。聖女早就與您不親近了,否則怎麼會讓您當了五年的光棍呢”他語速極快,帶著壓抑已久的雀躍。是啊,連淩雲都看得分明,謝雲辭早已不是記憶中那個黏著她的小丫頭了。唯獨他,被情愛迷住了眼睛。
謝雲辭,既然不愛我了為什麼還要嫁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