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車停在家門口。
這是位於市中心的高檔公寓,視野開闊,裝修奢華。
再也不是那個需要擔心漏雨的出租屋。
可為什麼,我覺得這裏比出租屋更冷。
走進玄關,我剛換下鞋子,宋潛的聲音就從身後傳來。
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審視和不滿:
“眀薇,你今天在公司,太不懂事了。”
我動作一頓,沒有回頭。
他走到我麵前,眉頭緊鎖:
“公司的員工都看著,你就不能大度一點,非要當場給人難堪?”
“葉蘇晴她是新人,不小心撞到你,也道歉了。”
“你何必揪著不放,顯得那麼小家子氣。”
我猛地抬頭看向男人,幾乎懷疑自己的耳朵。
又是這套替她開脫的說法。
葉蘇晴已經入職半年了,哪裏還算得上什麼新人。
“宋潛,你到底分不分得清是非!”
我的聲音因憤怒而微微顫抖。
“我怎麼不分是非了?”
他像是被踩到尾巴,聲音也揚了起來。
“是,她撞了你,是她的不對。”
“但你呢,你看看你現在,整天待在家裏,除了畫畫就是畫畫,連怎麼正常跟人溝通交流都不會。”
他上下打量著我,眉頭微微蹙著。
“你真應該多跟蘇晴學學,為什麼人家說話能那麼討喜......。”
“而我說話惹人討厭?”
巨大的荒謬感和屈辱感淹沒了我。
我曾經也是美術學院的天之驕女,我的畫作也曾被人稱讚靈氣逼人。
為了他,我放棄了成為獨立藝術家的可能。
甘願用畫筆為他支撐起夢想的基石。
如今,他卻拿一個靠裝傻賣萌博眼球的女人來貶低我。
宋潛見我這樣,又歎了口氣。
那語氣仿佛在包容一個無理取鬧的孩子。
“行了,我也不是怪你。”
“隻是希望你以後能成熟一點,別總是讓我操心。”
“今天在公司,那麼多人看著,你非要那樣鬧,有意思嗎?”
說完,他脫下外套,徑直走向書房。
留下我一個人站在空曠的客廳裏,渾身冰涼。
這晚宋潛睡在了書房。
我躺在寬闊的雙人床上,身下是昂貴的床品,卻怎麼睡都不舒服。
身邊空蕩蕩的位置,像是某種無聲的嘲諷。
想起我們最窮的時候,他發著高燒,卻堅持要去見一個潛在投資客戶。
我把他按在床上,自己拿著修改了無數遍的商業計劃書,替他去見了那個挑剔的老板。
我在人家辦公室外等了四個小時,終於換來一個十分鐘的麵談機會。
出來後,我在寒風裏給他打電話,聲音雀躍:
“阿潛,有戲!他說會考慮!”
他在電話那頭咳嗽著,聲音沙啞卻帶著笑:“我的薇薇最棒了。”
那時候,我們是彼此最堅實的依靠。
公司周轉最困難的時候,他連續幾個月愁眉不展。
我偷偷接了大量在我看來毫無藝術性可言的商業插畫。
甚至去給少兒繪畫班代課,把賺來的每一分錢都塞給他。
他抱著我,眼圈通紅:“薇薇,等我熬過去,絕不再讓你吃一點苦。”
後來,他真的成功了。
公司上市,身價倍增。
他給我買了這間大房子,給了我一張額度不低的副卡。
他說:“薇薇,你以後就在家安心畫畫,做你喜歡的事,我養你。”
我信了。
我漸漸減少了接稿量,重新拾起被我擱置許久的個人創作。
我以為這是苦盡甘來,是歲月靜好的開始。
可不知從何時起,我們的話越來越少。
他回家的時間越來越晚,身上的香水味有時會變。
我問起,他隻說是應酬,嫌我管得多。
他的手機設置了新的密碼,不再是我熟悉的那個。
他的朋友圈,再也看不到我的痕跡。
我曾為他找過無數理由,告訴自己他隻是太忙,壓力太大。
還告訴自己,婚姻就是這樣,激情總會褪去,平淡才是真。
直到葉蘇晴的出現,打破了所有我試圖掩蓋的裂痕。
他不是工作太累,也不是被歲月磨平了棱角。
他隻是,對我失去了新鮮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