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黎辭柔認真地看著麵前的男人。
這個曾經說,要用手中劍護她一世安寧的男人。
如今卻精準地捏住了她的命脈。
從崔慕謹倒映的目光裏,黎辭柔看見了臉色青紫的自己:“你殺了我全家時,何曾跟我道過一句歉?”
“何況,你病床上的那位平妻大約比我更清楚,她的孩子是怎麼沒的。”
黎辭柔絕不會為沒做過的事道歉!
她是恨毒了崔慕謹和林婧婧。
可她還不齒對一個連世間太陽都沒見過的孩子下手。
半個時辰前,是林婧婧親口喝下了那碗墮胎藥,與她耀武揚威:“姐姐,你是讀書人......一山不容二虎的道理,你應該是懂的。”
“這將軍府,隻能有一個女主人。”
“我要你死!”
對於此前種種,黎辭柔不曾開口言說。
因為她知道,正在氣頭上的崔慕謹壓根就不會相信她的解釋。
即便說了,也是白費口舌。
“阿柔,你真是太讓我失望了!”崔慕謹最終還是沒有舍得將黎辭柔掐死在手心。
但他叫來下人:“你不肯道歉,那就隻能讓我的人來幫你。”
“將她摁到昭陽寺,給我一階階地跪上去!為被你害死的孩子贖罪!”
明日是十五,貴女們禮佛的大日子。
崔慕謹是想將黎辭柔的麵子、裏子統統碾碎在所有人的麵前。
他定定地盯著她,想看她懺悔,求饒的模樣。
可他不知道的是,黎辭柔早就已經不在意了:“我還不是你的階下囚,不需要你專程派人看押。”
“我自己跪。”
9999步台階。
黎辭柔磕得額前血肉模糊,為得不是給林婧婧及其腹中孩子贖罪。
而是,向她枉死的家人們道歉。
“爹、娘,對不起。”
“女兒不孝。”
“愛錯了人,也枉送了你們的性命。”
每一步,黎辭柔都走得格外艱難。
在眾人議論中,她向來挺得筆直的背脊彎了。
即將登頂前,她的身下襲來陣陣暖流。
她心中一痛:“對不起,孩子。”
“是母親無能,留不住你。”
黎辭柔早就知道自己身懷有孕。
過往三年,她其實也在心中無數次的期盼過這個孩子的到來。
一碗碗苦藥往肚子裏吞、每月不斷地上香供奉,這些,她從來沒有讓崔慕謹知道過。
她起初想要的是他們愛情的結晶。
可是現在,她和崔慕謹之間隔了黎家數百條人命。
崔慕謹的心裏也住了別人......
這個孩子,或許注定和她沒有母子緣分。
黎辭柔從台階滾落下去時,血染滿了她的錦繡衣裙。
最後看到得,是一雙驚慌無措的眼睛。
隻是再睜眼,崔慕謹那雙寫盡驚慌的眼裏滿是震怒:“太醫說,他早在一月前就為你診出喜脈。”
“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黎辭柔徑直錯過了他的視線,不想多說一個字。
告訴了他,又有什麼用?
是他知道了孩子存在,就不會和林婧婧牽扯?
還是不會去滅黎家滿門?
或許,崔慕謹對她真的有愛。
可崔慕謹的愛,太拿不出手。
他們早已再不知不覺中,走向死局。
黎辭柔眼底厭惡,已經為崔慕謹的疑惑譜寫出答案:“你就這麼恨我,這麼厭惡我?甚至連自己的親生骨肉都可以拋下!”
“黎辭柔,你真是讓我感到陌生!”
“難道你的心,就不會痛的嗎?”
看著他眼中的質問和心痛,黎辭柔莫名覺得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