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鐵甲洪流分開一條通路。
一名身著華貴鳳袍、氣質雍容、絕美無雙的女子,在數十名禁軍的簇擁下,緩緩走了進來。
她的出現,讓整個混亂的國公府瞬間安靜下來。
空氣中,隻剩下火把燃燒的“劈啪”聲和眾人沉重的呼吸聲。
“是......是九公主!”
有賓客認出了來人,失聲驚呼,聲音裏充滿了敬畏與恐懼。
當今聖上最疼愛的同母妹妹,權傾朝野的九公主,趙霓裳!
她怎麼會深夜帶兵,闖入國公府?
蕭戰和蕭玉若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他們再也顧不上我,連忙跪倒在地,聲音顫抖地行禮:“臣(臣妹)參見九公主殿下!不知殿下深夜駕臨,有失遠迎,還望恕罪!”
九公主趙霓裳卻仿佛沒有看到他們一般,那雙清冷的鳳眸,越過跪在地上的所有人,徑直落在了我的身上。
那一刻,她眼中那冰冷的威嚴瞬間融化,取而代之的,是壓抑了許久的孺慕、心疼與無盡的委屈。
她邁開腳步,無視了跪在地上擋路的蕭家兄妹,一步一步,堅定地向我走來。
在所有人驚駭欲絕、不敢置信的目光中,九公主走到我的麵前,親手解下了自己身上那件繡著五爪金龍、象征著皇室至高榮耀的龍紋披風,然後,溫柔地、珍重地,為我披上。
她的眼眶瞬間紅了,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ক的哽咽。
“皇兄。”
“母後說,你該回皇宮了。”
皇兄?!
這兩個字,如同一道九天驚雷,在蕭玉若和蕭戰的腦海中轟然炸響!
他們二人僵硬地跪在原地,身體抖如篩糠,臉上的血色在瞬間褪得一幹二淨,隻剩下死一般的慘白。
蕭玉若猛地抬起頭,難以置信地看著我。
眼前的男人,依舊是那張她看了三年、厭惡了三年的臉。
可此刻,他身上披著那件唯有皇子才有資格穿戴的龍紋披風,原本因為常年勞作而微微佝僂的身軀,不知何時已經挺拔如鬆。那雙總是低眉順眼的眸子,此刻正淡漠地俯瞰著眾生,那股與生俱來、仿佛根植於血脈深處的威壓,讓她連呼吸都覺得無比困難。
這......這怎麼可能?
這個她召之即來、揮之即去,視作豬狗的卑賤贅婿!
這個她剛剛才賜下毒酒,準備讓他像條狗一樣自行了斷的棋子!
怎麼可能會是九公主的皇兄?怎麼可能會是......皇子?!
當今聖上並無兄弟,唯一的皇子,早在十年前那場震驚朝野的“玄武門之變”中,便與皇後一同葬身火海,屍骨無存!這是全天下都知道的事情!
“九......九公主,您......您是不是認錯人了?”蕭戰到底是久經沙場的大將軍,心性比蕭玉若要強上一些,他強壓著心頭的驚濤駭浪,澀聲開口。
“此人名為林辰,不過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兒,三年前入贅我鎮國公府,身份卑賤,怎......怎可能是皇子殿下?”
九公主的鳳眸驟然一寒,冰冷的視線如刀子般刮向蕭戰。
“放肆!”
“我皇兄的名諱,也是你配直呼的?”
她聲音不大,卻帶著不容置喙的無上威嚴,讓蕭戰瞬間如墜冰窟,冷汗涔涔,伏在地上再也不敢多說一個字。
九公主不再理會他,而是再次轉向我,眼中的心疼幾乎要溢出來。
“皇兄,母後在宮裏備好了宴席,等著為您接風洗塵。她說,這十年,讓你在外麵受苦了。”
我抬起手,輕輕撫平披風上的一絲褶皺,目光越過她,落在了不遠處那攤濕漉漉的地麵上。
那裏,還殘留著蕭玉若賜給我的那杯“體麵”的毒酒的痕跡。
“是啊,苦。”
我輕笑一聲,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遍了死寂的後院。
“鎮國公府的飯,不好吃。”
“永安郡主的酒,更是要命。”
我的目光,終於從那攤酒漬上移開,落在了蕭玉若那張毫無血色的臉上。
她渾身猛地一顫,像是被一條劇毒的眼鏡蛇死死盯住的青蛙,連求饒的話都卡在了喉嚨裏,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你不是說,我隻是你蕭家養的一條狗麼?”
我緩步走到她的麵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看著這個曾經對我頤指氣使、生殺予奪的女人,此刻像條真正的死狗一樣癱在地上。
“如今,沒用了,就該有狗的覺悟。”
我將她剛才說過的話,一字不差地,還給了她。
“林......不,殿......殿下......”蕭玉若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卻抖得不成樣子,她拚命地朝著我磕頭,光潔的額頭與冰冷的青石板碰撞,發出一聲聲沉悶的聲響。
“是臣女有眼無珠!是臣女狗膽包天!是臣女該死!求殿下饒命,求殿下看在臣女侍奉您三年的份上,饒臣女一命!”
侍奉?
我笑了。
這三年的夫妻,她何曾用正眼看過我?
我為她聚斂財富,她覺得理所應當。
我為她試毒擋刀,她連一句關心都吝於給予。
在她眼中,我隻是一個可以隨時舍棄的工具,一個用來安撫皇室的擋箭牌,一個......卑賤的奴才。
如今,工具變成了執掌她生死的閻王,她才想起求饒了?
晚了!
我俯下身,湊到她耳邊,用隻有我們兩人才能聽到的聲音,一字一頓地說道:
“我胸口那道疤,至今陰雨天還會疼。”
“那杯毒酒,你端得可真穩啊,我的......好妻子。”
蕭玉若的瞳孔驟然緊縮,臉上最後一絲僥幸也消失殆盡,隻剩下無盡的絕望和恐懼。
她知道,我不會放過她。
我緩緩直起身,不再看她那張絕望的臉,而是對身後的九公主淡淡吩咐。
“傳我令。”
“鎮國公蕭戰,擁兵自重,結黨營私,意圖不軌,削去兵權,打入天牢,聽候發落。”
禁軍統領立刻上前,兩名如狼似虎的甲士直接將癱軟的蕭戰架了起來。
“不!我沒有!我是冤枉的!”蕭戰瘋狂掙紮,卻無濟於事。
我的目光掃過滿院驚恐萬狀的蕭家人,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至於永安郡主......”
我頓了頓,看著蕭玉若那張因為恐懼而扭曲的臉。
“她不是喜歡讓人喝毒酒麼?”
“那就讓她自己嘗嘗,我親手為她調製的酒,味道如何。”
我的話音剛落,蕭玉若還沒來得及反應,一個陰冷的聲音卻驟然從府門外響起,帶著一股令人心悸的威壓。
“且慢!”
“皇子殿下十年未歸,驟然回宮,就要處置國之棟梁,恐怕......於理不合吧?”
話音中,一個身穿紫色宰相官袍、須發半白、眼神卻銳利如鷹的老者,在一眾官員的簇擁下,緩緩走了進來。
他手中的一卷明黃聖旨,在火光下,顯得格外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