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這話音咬得確實過於曖昧了,本就心虛的栗知,耳根“轟”的一下全熱了起來。
龍妍像是吃到了什麼絕世大瓜一樣,瞬間激動地抱緊了文件夾,深吸一口氣,眼睛像個燈塔探照燈一樣飛快地在他們兩人之間掃來掃去。
直到直播結束,平時從不看提詞器的栗知,今晚眼睛一直死死釘在提詞器上,自始至終沒有往監控台方向投遞過半秒的眼神。
直播結束後的會議,栗知更是遵循這個原則,全程低眉斂目,根本不去看陸北舟的臉,甚至台長點名要她發言時,她也隻盯著他的領帶。
陸北舟不急不慢開了口:
“要不我把領帶摘下來,你跟我的領帶單獨做節目?”
栗知隻好又開始編借口,語氣尊敬但疏遠:
“不好意思,不是不尊重您的意思,隻是我今天落枕了。”
陸北舟也沒放過她:
“我看你今天在生日宴上、在車上、在直播間的時候轉頭都很靈活,所以,是來開會的路上落的枕?”
栗知:“......”
這個記仇怪物緩緩右腿疊上左膝,靠在座椅靠背上,渾身上下一股高不可攀的矜貴感:
“這份方案是不錯,很詳細,但缺乏主播個人特色與記憶點,這會讓雙人搭檔做節目的部分,缺少生命力,不如剩下的部分,就讓栗主播優化一下。”
“我向來低調,優化後的版本,就讓她單獨跟我約時間彙報,就不必全電視台都參與這麼興師動眾了。”
在台長和一眾工作人員正感歎陸總體恤員工的時候,唯獨栗知錯愕地轉過頭,抬起手指茫然地指了指自己:“???”
陸北舟黑眸敏銳遞過來:
“栗主播脖子好了?”
栗知:“......”
漫不經心又不容置疑的低沉話語再次傳來:
“對了,我沒有工作助理,麻煩栗主播加一下我個人微信約時間。”
麵前的男人緩緩直起身子,把放在會議桌上的手機點亮,在台長催促的眼色,栗知隻好不情不願地上前掃碼,不忘在好友申請備注那裏輸入一整行公事公辦的字:
[新聞節目主播-栗知]。
與此同時,她不忘偷偷瞥了一眼陸北舟的手機屏幕——
他倒是通過得快,隻是她給他準備好的、這麼一長串備注他似乎也沒用上,可還沒等她看清他備注的哪兩個字,陸北舟已經把手機收了起來。
也是,本來他備注什麼,都不應該是她關心的。
那個名字直接就是[AAAA陸北舟]的微信,就這麼在栗知的好友列表裏安安靜靜地躺了一個晚上,簡直像個定時炸彈一樣。
終於等到第二天快到中午的時候,輕輕地炸了:
栗知收到了一個L大廈的定位,還有簡明扼要的四個字:
[我的風衣]
過了不到一分鐘,又發來四個字:
[十二點前]
她隻好恭恭敬敬又十分牛馬地回了一句“收到”,不忘特地換了一身樸素到不行的衣服。
L大廈是京都中心寸土寸金的地方,一路上,她忍不住開始腦補前台小姐以貌取人、仗勢欺人要她放下東西馬上離開的嘴臉,然後她就將東西放在前台,給陸北舟發條微信走人。
結果玻璃門才剛剛打開,甚至她人還沒走到前台,便飄過來一陣曼妙的荔枝甜香,前台小姐已經主動迎了上來,畢恭畢敬遞過來一張電梯卡:
“栗小姐您好,陸總的辦公室在頂樓,我帶您去搭乘私人電梯。”
栗知隻好硬著頭皮,一路走到陸北舟的辦公室門口。
門沒關。
她小心翼翼地探頭進去——
陸北舟正坐在辦公桌後,右手恰好慵懶地搭在桌沿,指骨根根分明,青筋隱隱向上蔓延。
他今天穿的依然是黑色襯衫,頂上的扣子鬆開了好幾顆。
栗知不由得想起來,以前她曾經最喜歡看他穿黑色的襯衫。
結果他卻告訴她,穿上好看,不穿更好看。
以前......怎麼又是以前......
栗知,麻煩你有點出息!!
此時的陸北舟眼神都在電腦屏幕上,屏幕那端是西裝革履的一群人,說著嘰裏呱啦的英文。
他偶爾出個聲,那邊的人就迅速拿出鋼筆一頓“沙沙沙”地記。
栗知不是很懂,陸北舟既然這個點有自己的國際會議要忙,為什麼還讓她十二點前一定要到。
既然他在忙,她不打擾,似乎也是情理之中吧?
她索性將那個裝了風衣的紙袋,還有那把黑色長傘輕輕放在門口,正準備躡手躡腳離開,卻聽得背後傳來一句:
“我眼睛沒瞎。”
“東西放沙發上。等我開完會,跟你說說方案的事情。”
栗知隻好默默地重新拎起那些東西,在辦公室的沙發上坐下,端端正正又目不斜視地坐著等。
大概過了五分鐘,他的會議還沒結束,她也坐累了,索性打開電腦處理自己的工作。
主打一個互不打擾。
內線電話陡然響起,是前台小姐的聲音,聽起來像是壓低了嗓音:
“陸總,陸南喬小姐說要上去找您給您送湯,我說了您有客人,但——”
隨後,又傳過來一個清亮的女聲:
“北舟哥,我媽燉了湯,特別好喝,我給你帶來了,我這就上去哈!”
隨後隻聽得“嘟嘟”的聲音,內線已經被掛斷了。
也就是說,陸南喬,正在上來的路上了。
栗知記得這個人。
陸北舟跟她說過,自己有個沒有血緣關係的姑姑,而這位陸南喬小姐按備份算,是他的表妹。
之前,她也曾單純地以為,陸南喬和名字和陸北舟那麼像,應該是真兄妹,可後來......
不管怎麼樣,總歸她是不想讓陸家人知道,自己還和陸北舟有什麼瓜葛。
她幾乎是“噌”一下站起來:
“您的衣服和雨傘,我已經還回來了,方案我會盡快改給您,如果沒什麼其他事的話,我就先——”
可還沒等她把話說完,手腕卻被人猛地攥住,栗知沒站穩,一時間失去平衡,整個人坐在陸北舟腿上。
也是在這一瞬,男人的手熟練扣住了她的腰。
栗知幾乎整個人都僵住了,瞪大眼睛看著麵前近在咫尺的臉,男人的鼻梁正抵著她的鼻尖,呼吸聲幾乎糾纏在一處。
他們曾經,有過這樣無數次親密的時刻。
每一次,她都被他身上強勢的氣息霸道地包圍著,無力掙脫半分,一如現在。
他要幹什麼?
恍惚間,似乎聽得辦公室外傳來腳步聲,還有陸南喬的聲音:
“你小心點,這可是我專門給北舟哥準備的湯,你可別弄灑了。”
一個帶著幾分痞氣和恭敬諂媚的男聲響起:
“您就放心吧!幹爹的事情,我什麼時候怠慢過!”
“就是,待會兒幹姨可千萬記得幫我在幹爹麵前多說好話,昨天,我可是被罰在別墅區裏閉門思過了整整一天......”
栗知的臉色瞬間就白了。
是裴裕??
他怎麼也來了??
她慌慌張張往門的方向看,才意識到最嚴重的事情——
陸北舟的辦公室門,從一開始,壓根就沒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