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事實上,陳嬌一點嫌棄的意思都沒,她隻是在想該做點什麼去緩解陳根生的不適。
肺結核的傳染性控製住並不能算真的治愈,光咳嗽也足以讓人痛苦。
現代的陳嬌,外公是個中醫,她跟在曾學過一點皮毛,這會兒琢磨的是給陳根生熬點秋梨膏,好讓他不那麼難受。
可現在物資匱乏,她念頭剛起就又發愁這原材料從哪兒來。
陳家的院子裏就有一顆梨樹,梨的問題不大,可其他藥材就不一定了。
貝母和一些特定的藥材能去藥房抓,可羅漢果、蜂蜜在這個時代都是稀罕物。
“嬌嬌,你要是有什麼不痛快了就跟媽說。”
看著陳嬌一直不說話,韓淑慧忍不住放下手裏的和麵盆走了過來,悄悄觀察著她的神色。
“不痛快?沒有啊,我就是在想熬點秋梨膏給爸。媽,咱家有梨、棗、蜂蜜啥的嗎?”
陳嬌猛然回神,問韓淑慧要了這幾樣東西。
果然,這幾樣很尋常的東西,卻是難住了韓淑慧。
“紅棗和梨自家就有,蜂蜜想想辦法也能弄點,但是貝母之類的藥材村裏診所也不全。”
見陳嬌操心的是這個,韓淑慧心頭的大石頭放了下去,又回去和麵給她擀麵條。
“你爸的病就別操心了,咳嗽兩聲而已。咱們家這條件你也知道,也治不起了,就這樣吧。”
說起這個,韓淑慧就有點心酸,可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眼瞅著大兒子陳建國今年都快三十了,這年齡再不娶媳婦,難道要讓他打一輩子光棍?
老大安排好了還有老二,兒子成了家也得管管女兒,這一連串的事兒下來,陳根生的病就顯得有些微不足道了。
“媽,話不能這麼說,爸的病好了,咱這個家才會越來越好。”
可能是因為現代沒有家的緣故,陳嬌對於家人的執念很深。既然穿越了,又有這麼好的家人,她也不能就這麼撒手不管。
“家裏有什麼先給我找出來吧,就算效果不好,爸也能甜甜嘴。”
陳嬌腿瘸著,主屋那兩三個台階也上不去,在院子裏幹也沒事兒,幹脆讓韓淑慧先把家裏有的東西拿出來先處理著。
韓淑慧拗不過,從灶房旁邊的雜物堆裏給她找了一筐梨,又抓了兩把曬幹的紅棗,看她喜滋滋的一邊洗一邊哼歌忍不住自己也笑了。
下鄉插隊前,她最擔心的就是自己閨女,怕她性子懦,出了門被欺負。現在孩子回來了,不但沒被欺負還開朗了不少,她這個做娘的怎麼不高興。
“你別站了,一會兒腳腫了有你哭的。”
她叮囑了一句,又繼續忙起了自己的事兒。
“誒!”陳嬌敷衍的應了一聲,洗好了梨才挪到院子裏的小桌子邊給梨擦絲。
正擦著的時候,陳建軍回來了,一進院門看到陳嬌,忍不住陰陽怪氣起來。
“哎呦,資本家大小姐回來了。稀奇稀奇,居然還......你腳怎麼了!”
從回來沒見到陳嬌的第一天起,陳建軍就想好了等見到她要怎麼諷刺她,可看到陳嬌的腳後,他立刻黑了臉。
“江家人是不是欺負你!我找他們去!”
“回來!”
韓淑慧一聽陳建軍要去找江家人,那股剛散去的恐懼瞬間湧了上來,連忙吆喝著讓他回來。
“二哥,我是自己摔的。”
原主的記憶裏,二陳建軍就是個有點衝動的小青年。見了真人,陳嬌總算知道他到底有多衝動了。
陳家的基因不錯,陳嬌鴨蛋臉柳葉眉,嘴角總帶著三份溫柔笑意,像春日裏的陽光,明豔又柔和。
而陳建軍就跟陳嬌不太一樣,他帥的張揚跋扈,白襯衫包裹著流暢的肌肉,滿是噴薄的力量感。
陳建軍這個刺頭不但長得好,腦子還好,將來還會成為個難得的科研人才,可太讓人嫉妒了!
陳嬌心裏有點小感慨,嘴上指使起人來倒是不客氣。
“插隊的時候營養不夠,骨頭脆,這才會磕一下就骨裂了。你回來的剛好,幫我找個銅鍋或者陶鍋出來。”
見著兒子回來,韓淑慧也跟著問,“你爸讓你去拉的木材拉回來了嗎?過了晌午就給屋子隔開吧。”
陳建軍本來還想問到底多脆的骨頭能摔成這樣,被兩個女人一差使就忘了,一邊回話一邊幫陳嬌找鍋。
“木材拉回來了,就在門口,吃了中午飯我就跟爸給屋子隔開。陳嬌,銅鍋太小了,我給你拿了個大陶鍋!”
說著,陳建軍把碩大的一個陶鍋給端了出來放在了陳嬌的麵前。
陳嬌沉默的看了看旁邊的小小的一筐梨,又看了看那比自己臉還大的陶鍋,盯陳建軍著不說話。
陳建軍也看到了這兩個東西的對比,心虛的嘿嘿笑了一下,手腳麻利的去換了銅鍋出來。
陳根生隔著窗戶看到院子裏的熱鬧,默默笑了笑,壓抑著咳嗽了兩聲,又招呼陳建軍把陳嬌的行李先收拾一下。
“建軍,你妹妹的行李還在地上放著呢,你等下給她拿屋裏。”
陳根生這麼一說,陳嬌也想起了自己的行李袋裏,還有從東北背回來的幹貨。
“哥,你先把我行李拿過來,我看看裏麵還剩了啥。幹貨得拿出來放廚房,等周末笑笑回來了咱們燉菜吃。”
插隊回來的時候,原主把自己剩下的糧票都給換成了各種物資一路背了回來。
陳嬌也想看看現在還剩點啥,缺的得想辦法讓江家給補回來!
“算你有孝心,回來還知道給爸媽帶東西。”
陳建軍哼哼兩聲,看著地上空了一半的口袋皺了皺眉,毫不費力的拿過來放到了陳嬌手邊。
陳嬌擦了擦手上的梨汁,伸手把裏麵的東西一一掏出來放在麵前的桌子上,幾分鐘後,一家人看著那些東西齊齊陷入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