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很快,車警就帶著醫生趕了過來,醫生給沈宏做了一個詳細的檢查,得出初步結論。
他跟我們說,沈宏身上沒有外傷,亦不見中毒跡象,從一些症狀上來看,可能死於內因!
一個九尺的大漢,身材健碩,中氣十足,年齡也不過三十,竟然死於內因?
一個大大的問號出現在我的腦子裏,我問醫生,有沒有什麼藥物可以短期讓人發病?醫生卻搖頭,說沒有。
一層詭異的陰霾,漸漸籠罩住我的心。
給沈宏做完檢查,醫生和兩個車警就把沈宏的屍體裝進了袋子,並告知我們,等到下一站,就安排我們回去的火車。
雖然說沈宏死因非常離奇,但以科學的角度他又確實是因為內因而亡,車警甚至沒有找我們談話,安慰了我們幾句後便離開了車廂。
很快,火車到了休息站,我們三人從去往北京的火車,準備轉到回往清水鎮的火車。
一下火車,我就給刺頭打電話,說了沈宏死的事情,刺頭一開始顯得很慌張,有些語無倫次,但很快他就恢複了過來,恢複之後,他竟然讓我不要轉站,直接把古玩送到北京。
甚至他還說,可以加錢,給我加到五十萬!
我回絕了,因為我內心很不安,我覺得事情遠遠沒有這麼簡單,已經死了一個沈宏,再接著去北京的話,誰知道下一個死的是不是我?
我回絕之後,我注意到,黃橋和司馬同的手機陸續響了起來,他們都是躲開我接的電話,我想電話應該是刺頭打過來的。
黃橋接完電話回來,整個人都魂不附體,走路搖搖晃晃,眼中全是散光,我跟他說話,他也不理我。
而司馬同回來後眼裏精光閃耀,他的嘴角不時的往上揚起,但又快速的壓下,似在極力的控製自己的興奮。
在休息站大概休息了有半個小時左右,車警告訴我,回清水的火車已經到了,讓我們上車。
黃橋一直在我身邊,眼神渙散,嘴裏不時吐出一些我聽不懂的字眼,而司馬同,剛才接完電話回來就跟我說他去廁所,可如今二十多分鐘過去,他還沒回來。
又等了近十分鐘,卻還是不見他回來,眼看著火車就要開了,車警讓我們先上車,說他們等下派人找找。
我和黃橋上了車,又經過一天一夜,我們順利的回到了清水鎮。
回到家後,我立馬又給刺頭打電話,希望他通知沈宏的家人去火車站領屍,也想著把五萬塊錢給他退回去,可撥打過去,他的電話卻是關機了。
電話不接,我就去刺頭的家和店鋪找,可一連三天,他的家和店鋪都是大門緊閉,他仿佛人間蒸發了一般。
這是回來的第四天,看著刺頭的店鋪依舊緊閉著,我打算明天不再過來,他的錢我會先不用,等他以後自己來找我的時候,我再還給他。
和刺頭鬧翻後,我清楚我必須重新找工作了,不能總讓母親養我,於是我就往菜市場的方向走去,菜市場有專門的招聘牆,我們清水鎮雖然不算富裕,但找一份解決溫飽的工作應該不難。
然而我還沒走進菜市場,就看到菜市場外麵圍著一大群人。
“真是作孽呀!”
“可不是嘛,哪裏有這樣做兒媳的。”
人群指指點點,說著話。
我本不是個愛湊熱鬧的人,可當我要繞過人群的時候,卻聽到人群的中央,傳來撕心裂肺的慘叫。
我不禁皺下眉頭,腳步也跟著停下。
我看著人群良久,之後還是咬了咬牙,走過去。
母親自小就教導我,人可以窮,但是絕不能因為窮就放棄尊嚴,放棄那些需要你幫助的人。
我身強力壯,很輕鬆的就擠了進去,當看到人群的焦點時,我隻覺一腔怒火衝上腦門!
人群圍著的是兩個女人,一個年輕貌美,穿得得體端莊,另一個,則穿得破爛,且從其兩鬢斑白的頭發以及眼角深深的魚尾紋可以看出,已近五十。
讓我惱火的是,此刻那個年輕的美貌女人,拿著手臂粗細的棍子,竟在毆打年老的婦人!
美貌女人落手極重,每一下都打得老婦人慘叫連連,老婦人許是被打的怕了,跪倒在年輕女人麵前,一個勁兒的求饒。
“兒媳,婆婆錯了,放過婆婆吧,是婆婆不對。”
然而她的求饒非但沒讓美貌女人停手,反而落手更重。
“錯了就行了嗎?你錯的事情還多著呢!”
最毒婦人心,此時此刻我真真切切的體會到了,老婦人的臉已經腫的不成模樣,跪在地上的身子也瑟瑟發抖,甚至呼吸都有些不順暢!
美貌女人還要揚手下棍,可她的手揚起後,卻被我抓住。
美貌女人見我拉她,驟然看向我!
女人的眼中,是一股子冷冽,宛如冰凍三尺的寒山,當即,我頓覺一股寒意撲麵,背脊發寒,牙齒止不住的打起架。
我的心裏有些發毛,此刻正是炎陽當空,又被這麼多人圍著,冷意何來?
慶幸的是,這感覺來的突然去也離奇,沒對視多久,我就看到女人的眼裏的冷冽漸漸消散,卻而代之的是驚慌。
她如夢初醒,手裏拿著的棍棒脫手在地,當看到跪倒在地的婦人時,她反差極大的失聲痛哭,抱著婦人一個勁兒的說對不起。
突然的變故,引來的不是人群的憐憫,而是一個個嗤之以鼻的眼色。
“哼,這女人倒是會裝,見人家大小夥看不過去,她討不了好,就裝可憐!”
眼見沒了熱鬧看,人群很快就散去,美貌女人也攙扶著老婦人緩緩離開。
隻是她在起身的時候,看了我一眼,這一眼我又如墜入冰庫一般,冷冽,冰寒,毫無情感。
這眼神讓我感覺不是一個活人在看我,而是一個死人,睜著她那不瞑目的眼在看我!
“晦氣!”
我哆嗦了一下,往地上吐了口口水。
這一鬧騰,我哪裏還有找工作的心思,走到招聘牆前,隨意掃了一眼,就離開了菜市場。
之後的幾天,我沒有再去找刺頭,一門心思的找工作,可鎮子上的工作不是工作時間過長,就是工資少的可憐。
在我為工作苦惱的同時,七月十四,傳說中的鬼節不約而至。
這一天,母親殺雞宰鴨,先是拜了祖先,而後又放起鞭炮,一切敬重先人的禮儀做完後,我和母親坐上了飯桌。
飯桌上除了我和母親的碗筷之外,還多出了一副碗筷。
對此,我並不驚奇,因為每次逢年過節,都會多出這麼一副碗筷,母親從來沒跟我解釋,但我知道,這副碗筷是給我父親準備的。
說起父親,我沒有任何的記憶,從我懂事開始,就是母親帶著我,我年幼時也曾詢問過母親關於父親的事情,隻是每當我問起,母親總不說話,還一個勁兒的掉眼淚,我不忍看見母親傷心,就一直把對父親種種向往壓在心底。
“兒呀,最近你是不是遇到了些不尋常的事情?”
母親先是往空碗裏夾了一塊肉,之後又往我的碗裏夾了一塊肉。
母親的問話,讓我憶起前幾天的事情,但我害怕母親擔心,也就搖頭說沒遇到什麼,就是一直沒找到合適的工作。
母親溺愛的摸了摸我的頭。
“你從小就懂事,懂得心疼媽。”說時,我看到母親的眼眶濕潤了。
“算算年月,你也二十五了吧。”
不知為何,我感覺母親今天很不尋常,她的話語,聽起來沒什麼,可她聲音中隱著一種歎息和疼痛。
說罷,她從口袋裏,拿出了一個煙盒大小的木製方塊,這方塊通體為紅色,頂部有個小洞,穿著紅繩,它兩麵有字,一麵刻著我的姓氏;鐘,另一麵刻著,一個黑色的‘令’字。
“這是你父親留下的,以後你就隨身帶著吧。”
聽到父親,我迅速把方塊接過來,戴在脖子上。
“謝謝媽。”我狠狠的在母親的臉上親了一口,惹得她老人家,嗬嗬直笑。
父親,我一直向往的人,如今我終於得到與他有關的東西,這叫我如何不興奮呢?
帶著令牌,我扭頭看空碗的位置,仿若間看到了父親在對我和藹的笑著。
晚飯過後,一個突如其來的電話,打斷了我與母親相處的天倫之樂。
電話是陌生號碼,接通後,傳來的是黃橋的呼救聲。
他的脖子似乎被人掐住,他的每一字一句,都想用盡了氣力。
“鐘心,救我!救......救救我。”
說完這段話,他就掛斷了,我再回撥的時候,卻是一片忙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