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隧道的出現,讓錢宏業和奎狼的精神為之一振。
他們以為,過了裂穀,後麵就是康莊大道了。
但他們想錯了。
我沒有給他們太多休息的時間。
在這種地方,一旦坐下來,身體的疲憊和精神的恐懼就會像潮水一樣湧上來,再想站起來,就難了。
“走吧。”我檢查了一下裝備,站起身,“那兩盞燈,不會一直亮著等我們。”
奎狼的嘴唇動了動,想說什麼。
但看了看我冰冷的眼神,又看了看身邊臉色依然慘白的錢宏業,最終還是把話咽了回去,掙紮著從地上爬了起來。
我們一踏入隧道,腳下的感覺就完全不同了。
地麵是用一種類似火山岩的石頭鋪成的,踩上去,有一種溫潤的質感。
隧道的牆壁打磨得極為光滑,上麵刻滿了浮雕。
和之前溶洞裏那些粗糙的壁畫不同,這裏的浮雕,精美得令人咋舌。
一開始的浮雕,內容還很正常,描繪的是巴人狩獵、耕種、祭祀的場麵。
人物的神態,動物的肌肉線條,都栩栩如生。
看得出來,這墓主人,生前一定是個地位極高的人物,否則絕不可能有如此規模的陪葬工程。
但越往裏走,浮雕的內容就變得越發詭異和血腥。
有一幅浮雕,刻畫的是戰爭的場麵。
但他們的敵人,不是人類,而是一些半人半獸的怪物。
巴國的士兵,用巨大的青銅矛,將這些怪物的頭顱穿在一起,堆成了京觀。
還有一幅,描繪的是祭祀。
祭壇上,躺著的不是牛羊,而是成百上千被捆綁起來的奴隸。
一個巨大的、看不清麵目的神祇雕像,正從這些奴隸的身體裏,吸取著什麼東西。
“這他媽畫的是什麼玩意兒?”胖子看得渾身不自在,“這墓主人,生前是幹嘛的?怎麼這麼邪性?”
“獻祭。”我沉聲說道,“用活人的生命,向他信奉的神靈,換取力量。”
我的話讓氣氛更加壓抑。
連奎狼這個殺過人的兵王,都看得眉頭緊鎖。
隧道裏很安靜,隻有我們四個人的腳步聲在回蕩。
我刻意放慢了腳步,一方麵是為了仔細觀察牆上的浮雕,尋找線索。
另一方麵,也是為了消耗錢宏業和奎狼的耐心和體力。
在這種地方,誰先沉不住氣,誰就輸了。
走了大概一炷香的功夫,奎狼終於忍不住了。
“我們不能走快點嗎?”他聲音沙啞地問道,“照這個速度,天亮了都走不到頭。”
我沒理他,繼續前進。
越往前走,那兩盞青色的光芒就越發明亮。
同時,隧道裏的溫度,也開始急劇下降。
我們呼出的氣,都變成了白色的霧氣。
終於,我們走到了隧道的盡頭。
呈現在我們麵前的,是一個比之前那個祭祀廣場還要宏偉的地下宮殿。
無數巨大的石柱,支撐著高不見頂的穹頂。
一條人工開鑿的環形護城河,將宮殿的中央區域,和我們隔離開來。
河裏流淌的,不是水。
而是一種散發著刺鼻鬆香和硫磺氣味的黑色粘稠液體,像是某種天然的黑油或地底瀝青。
在宮殿的最中央,是一座高達數十米的巨大青銅王座。
一個身披黑色戰甲、頭戴獸麵盔的巨大身影,端坐在王座之上。
他雖然隻是一尊雕像,但那股睥睨天下的王者之氣,卻仿佛穿透了千年時光,壓得我們幾乎喘不過氣來。
那兩盞長明燈,就嵌在他獸麵盔的雙眼位置。
但那根本不是什麼長明燈!
那是兩塊人頭大小的、不規則的青色玉石。
它們本身並不發光,但在我們手電筒的光線照射下,卻折射出一種幽幽的、仿佛有生命在裏麵流動的青光。
“這......這是......鬼眼玉......”
錢宏業看著那兩塊巨大的玉石,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臉上露出了貪婪和狂熱的神色。
我看了他一眼,神色疑惑,鬼眼玉,那是什麼?
看來這錢宏業隱瞞了不少知道的事情。
就在所有人都被眼前這震撼的景象所吸引時。
我突然注意到,那條環繞著宮殿的黑油河裏,有什麼東西,緩緩地,從河底浮了上來。
那是一張臉。
一張被黑色瀝青包裹凝固的女人臉。
她沒有眼睛,隻有兩個黑洞洞的眼窩。
但她卻看向了我們,嘴角緩緩地,咧開了一個詭異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