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清晨的霧氣尚未散盡,藥園深處的茅屋前,一縷炊煙懶洋洋地飄向天空。
灶台邊,林川蹲在地上,手裏握著半截柴火,有一下沒一下地撥弄著灶膛裏的餘燼。
鍋裏“滋滋”作響,焦香四溢——那是他昨晚剩飯壓鍋底,今早正燜著的鍋巴。
他眯起眼,深吸一口,滿足地歎了口氣:“這才是修仙的終極奧義——吃飽了再想別的。”
目光一轉,卻見香案上那把破蒲扇又被供了起來,油光鋥亮的扇麵下壓著一張黃紙符,墨跡歪歪扭扭寫著:“退妖鎮宅,護我川哥”。
林川嘴角一抽:“阿福叔,咱是青雲宗,不是村口土地廟......你再這樣下去,遲早被執事堂當成邪修抓走。”
話音未落,肚子“咕——”地一聲長鳴,打斷了他的說教。
他訕訕一笑,也不再囉嗦,順手抄起那把“聖物級”蒲扇,“啪啪”兩下扇滅灶火,反手就往鍋上一扣,嚴絲合縫,滴水不漏。
“先燜著,香不散。”他拍了拍手,一臉理所當然。
香案旁的阿福猛地抬頭,瞪圓了眼,手舞足蹈地比劃起來,滿臉驚恐:“褻瀆!那是聖物!你不能拿它蓋鍋!”
林川擺擺手,往牆角一躺:“聖物又不能下飯,鍋巴能。再說,係統都說我越‘褻瀆’越強,這不是為宗門做貢獻嗎?”
阿福張了張嘴,最終頹然坐下,雙手合十,對著鍋蓋默默禱告,仿佛在祈求天地寬恕這又一日的“凡俗之罪”。
而千裏之外,深山狼巢。
狼王正立於祭壇之上,率領全族舉行“避人族大典”——自從那晚感知到“聖物”被清洗供奉後,它便斷定人族已開啟心理戰,絕不可輕敵。
七大長老分列兩側,群狼伏地,氣氛肅穆。
忽然,一隻小狼連滾帶爬衝進祭壇,渾身發抖:“大......大王!剛......剛探子回報......那人......又把聖物蓋鍋上了!還......還聽見他夢裏嘟囔‘今晚燉狼湯’......”
“轟——!”
狼王雙目驟縮,渾身毛發如針般炸起,一掌拍下,整座祭壇裂開三道深痕!
“蓋鍋?!那是‘封印儀式’的最終階段!他要把我們煉成......鍋巴?!”它聲音顫抖,竟帶了一絲恐懼,“他先用凡火鎮壓,再以清水淨化,如今又以口腹之欲褻瀆......這是在用‘食魂之術’瓦解我族道基!”
七大長老麵麵相覷,老三顫聲問:“大王,那......咱們還祭不祭了?”
“祭?!”狼王咆哮如雷,“立刻傳令全族——即日起,凡見圓形扁平之物懸於炊具之上者,視為‘天罰之印’,見之即跪,跪後速退三十裏!不得抬頭,不得喘息,違者......逐出狼籍!永世不得歸族!”
群狼戰栗領命,四散而去。
老五偷偷嘀咕:“可......那不就是鍋蓋嗎?”
狼王猛然回頭,眼中凶光暴閃:“你懂什麼?那是‘鍋蓋封神陣’!是上古失傳的‘灶獄煉妖大陣’的核心法器!他林川......是故意的!他早就在布局!”
它仰天長嘯,聲音悲憤中帶著一絲敬畏:“此人......不修劍,不煉丹,專攻‘食道’......怕是早已窺破天地至理——以食鎮魂,以味封天!我族......危矣!”
與此同時,青雲宗丹心堂內。
周明遠聽完探子回報,手中茶盞“啪”地捏碎,瓷片紮進掌心也渾然不覺。
“用‘退妖聖物’蓋鍋?”他冷笑出聲,眼中寒芒閃動,“蠢貨!如此神物,竟被當作炊具......簡直辱沒修仙之道!”
他緩緩起身,整理衣袍,走向執事堂。
不多時,一份《外門試煉方案》呈上案頭。
李元通執事翻閱後皺眉:“妖藤林?那地方藤妖橫行,稍有不慎便是人命官司,你確定要在此設關卡?”
周明遠溫文一笑,拱手道:“正因凶險,才顯真章。近日外門盛傳林川得奇遇,屢次逢凶化吉,弟子心中敬佩,卻也存疑。不如借此試煉,觀其是否真有依仗。若有本事,自當敬為同道;若無......不過是個靠運氣苟活的雜役罷了,不配占據宗門資源。”
李元通沉吟片刻,終於點頭:“也好,就依你所言。”
周明遠轉身離去,嘴角勾起一抹陰冷笑意。
他沒說的是,那份試煉路線圖,早已悄悄改過——通往妖藤林最深處的那條小徑,隻有他知道。
而此刻,林川正躺在屋簷下曬太陽,肚皮朝天,嘴裏叼著根狗尾巴草,美滋滋地等鍋巴出鍋。
他不知道,自己隨手一蓋的鍋蓋,已在千裏之外掀起妖族信仰崩塌的狂潮;更不知道,一場精心設計的殺局,正悄然向他逼近。
就在他迷迷糊糊快要睡著時,遠處小徑上傳來急促腳步聲。
一個丫鬟模樣的少女提著布包匆匆走來,眉眼焦急,正是蘇媚兒的貼身侍女小翠。
她一眼望見那口鍋,又見鍋上壓著的“聖物”蒲扇,頓時腳下一滑,差點摔倒。
“我的老天爺......”她瞪大眼,手死死攥住布包,聲音發顫,“小姐說這炭能提鍋巴三成香......您倒好......”
小翠提著布包站在灶台前,手指微微發抖,眼珠子幾乎要從眼眶裏瞪出來。
那把被全宗上下奉為“退妖聖物”的破蒲扇,此刻正穩穩當當地扣在一口黑漆漆的鐵鍋上,邊緣還沾著焦米粒,鍋底“滋滋”冒著鍋巴的香氣,仿佛在嘲諷整個修仙界的信仰。
“林、林川!”她聲音都變了調,“小姐說這‘灶心靈炭’是用三百年火靈木心煉成的,一撮就能提三成香氣!您倒好——您把退妖聖物當鍋蓋?!您這是拿宗門臉麵下飯啊!”
林川正蹲在灶前,嘴裏叼著根狗尾巴草,手裏捧著半塊剛揭下來的鍋巴,金黃酥脆,油光閃亮。
他咬了一口,眯眼回味,含糊道:“香不香,看火候。蓋啥都是蓋,係統說了,越‘褻瀆’越強,這不是為宗門積德麼?”
“積德?!”小翠差點原地蹦起來,“您這是把妖族的臉麵都燉沒了!昨夜北嶺狼王召開全族大會,宣布見鍋蓋即跪,跪完還得退三十裏!說是您在布‘灶獄煉妖大陣’,專克他們狼族道基!現在連山精野怪都在傳,說您不修劍、不煉丹,專修‘食道’,已窺天地至理!”
林川嚼得更歡快了,嘴角咧開:“哦?那我明天幹脆拿它擦鞋,看看能不能觸發個‘足底封神’成就。”
話音未落,腦海中“叮”的一聲脆響:
‘檢測到“聖物褻瀆”行為,觸發隱藏成就:‘凡人之辱,萬妖之懼’’
‘獎勵:懶氣值+50’
‘係統溫馨提示:褻瀆越徹底,信仰越崩塌,懶氣值越爆炸——建議持續深化‘凡俗儀式’,衝擊‘萬妖共主’稱號!’
林川差點笑出聲。
這係統,簡直是懂反向心理學的祖宗。
別人越敬它,它越不給資源;他越作踐它,它越狂賞懶氣值。
這哪是金手指?
這是修仙界的“負能量收割機”。
“行啊,”他摸著下巴,眼神賊亮,“那咱明天早餐煎蛋,就拿它當鏟子使。”
小翠扶額,一臉生無可戀:“小姐為了這口鍋巴,把祖傳的靈炭都拿出來了......結果您倒好,把整個妖族的信仰體係都給煎糊了。”
她把布包往灶台一放,轉身就走,邊走邊嘀咕:“等小姐知道您拿聖物蓋鍋,非得把我也逐出房門不可......”
林川沒理她,悠哉地把新炭添進灶膛,火苗“轟”地騰起,映得他半邊臉通紅。
鍋裏的香氣愈發濃鬱,他滿足地歎了口氣:“修仙嘛,不就是為了吃得香、睡得穩?什麼聖物不聖物,能燜出金脆鍋巴的,才是真神器。”
夜深人靜,藥園茅屋外蟲鳴漸歇。
阿福拄著拐杖,躡手躡腳地摸到灶台前。
他看著那把被油泥糊滿的蒲扇,心疼得直抽抽,顫抖著手將它輕輕取下,用溫水一遍遍搓洗,又用軟布細細擦幹,最後鄭重其事地供回香案,還特意用木條做了個罩子,嚴嚴實實護住扇麵,生怕再遭“玷汙”。
月光灑落,蒲扇在木罩下泛著溫潤油光,宛如神物降世。
翌日清晨,林川伸著懶腰走出屋門,一眼就看見那被供得明明白白的扇子,頓時皺眉。
“唉,”他歎口氣,蹲回灶台邊,“係統說越褻瀆越強,阿福叔這是想斷我財路啊。”
他盯著鍋,又看看扇子,忽然咧嘴一笑:“不過......反正鍋巴還得燜,蓋啥不是蓋?”
他站起身,抄起那把剛被洗淨供奉的“聖物”,“啪”地一聲,又扣回鍋上。
“封印儀式,每日一續。”他拍拍手,躺回屋簷下,眯眼曬太陽,“萬妖之懼?我林川,專治各種不服。”
而千裏之外,狼巢深處。
狼王正閉目調息,忽然心口一悸,猛地睜眼,瞳孔驟縮。
“聖物......再度被封印!”它低吼出聲,渾身毛發炸立,“而且......這次還沾了......飯香?!”
它踉蹌起身,跌跌撞撞衝上祭壇,仰天長嚎,聲震群山:
“此子不可理喻!傳令全族——即日起,凡見鍋蓋高懸於灶者,視為‘灶獄降臨’,見之即跪,跪後速退三十裏!不得抬頭,不得喘息!違者......罰啃三天鍋巴!永世不得聞肉香!”
群狼戰栗,紛紛叩首。
老五偷偷抹淚:“大王,那......那不就是尋常人家做飯嗎?”
狼王雙目赤紅,聲音沙啞:“你不懂......這是‘食道封神’的開端!他已在用凡俗之儀,重塑天地法則......我們......已經輸了。”
與此同時,青雲宗某處幽林深處,周明遠立於一塊青石之上,手中玉符微光閃爍,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林川......你以為躲在這藥園裏吃吃喝喝就能安生?”
他指尖輕點玉符,低語如毒蛇吐信:
“妖藤林......就快開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