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夜色如墨,深山幽穀中,狼嚎聲此起彼伏。
一處隱匿於斷崖之下的巨大洞穴內,腥風撲麵,赤目狼王正盤踞於石台之上,周身妖氣翻湧,雙瞳如血火燃燒。
它本欲借寒心玉佩引動的殺局,趁亂吞噬一名青雲宗弟子,以補自身妖丹之缺,卻不料——
一道狼兵踉蹌撲入,渾身毛發焦黑,四肢顫抖,口吐白沫,跪地嘶鳴:“大王!那人腳臭如腐屍,口出幻音‘拍死你’,扇中有香,一聞就想睡覺!屬下......敗了!”
狼王猛地睜眼,赤瞳炸裂,怒嘯震得洞頂碎石簌簌落下。
“放屁!區區凡人,也敢辱我狼族尊嚴?”它咆哮著躍下石台,鼻翼劇烈翕動,猛然嗅到空氣中殘留的一縷極淡氣息——焦香混著汗味,還夾雜一絲奇異的寧神清香。
它僵住了。
那一瞬,它仿佛聽見遠古雷霆在耳畔炸響,靈魂深處湧出難以言喻的恐懼。
那聲音,那氣息......竟與族中失傳千年的禁咒如出一轍!
“這......這是‘天打雷劈咒’?!”狼王毛發倒豎,尾巴瞬間夾緊,“上古狼皇曾言:‘聞此咒者,魂顫魄裂,三日不敢出巢’!這不是人類該有的手段!”
它猛地轉身,對著全族下達鐵令:“傳我狼諭——青雲宗東南角,凡穿草鞋、手執破扇、口有焦香者,見之即避!違令者,罰啃鍋巴三年!不得靠近十丈之內!違者......逐出族群!”
眾狼麵麵相覷,雖不明所以,但大王神情前所未有的凝重,無人敢質疑。
消息如風般傳遍山林,狼族幼崽夜間哭鬧,母狼不再哄睡,隻低聲恐嚇:“再吵,腳臭人來了!”頓時鴉雀無聲。
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此刻正躺在藥園角落的茅草屋頂上,四仰八叉,腳丫子翹得老高,手裏握著那把歪歪扭扭刻著“躺平”二字的破蒲扇,慢悠悠地扇著風。
蘇媚兒派人送來的灶火靈米鍋巴被他塞了一嘴,酥脆焦香,滿口生津。
紙條上還寫著:“配方換糧,下次多加點糖。”
林川眯著眼,望著天上流雲,心想:這姑娘還挺懂生活。
‘叮!
任務完成!
懶氣值+30,靈田加速功能解鎖!
當前洞府時間流速:外界一日=洞府三日!’
係統提示音剛落,林川嘴角就咧開了。
“三倍速?那我睡覺都能種出人參果了。”他嘿嘿一笑,翻了個身,把扇子蓋在臉上,整個人陷入一種極致慵懶的幸福感中。
洞府之內,靈田翻湧,靈氣如霧。
原本還隻有拇指大小的“凝露草”,在加速下飛速抽莖、展葉、開花,一夜之間結出晶瑩露珠般的果實。
丹爐自動運轉,火候精準到毫厘,一爐“養氣丹”已悄然成型,丹成九轉,霞光隱現。
可外界,無人知曉。
林川依舊是個煉氣一層、整日打盹的藥園雜役。
連阿福那聾啞老藥童,都開始偷偷撿他丟掉的扇子殘片,藏在床底,逢人便比劃:“退妖......聖物......不能扔。”
另一邊,丹心堂密室。
周明遠手持玉簡,一頁頁翻閱古籍,臉色陰沉如水。
桌上擺著寒心玉佩的碎片,是他方才怒極捏碎的。
“寒心玉佩引妖,萬無一失......除非,那扇子真有古怪。”他冷笑著,眼中閃過狠厲,“一個雜役,哪來的驅妖之寶?定是藏了什麼機緣!”
他當即召來一名心腹弟子:“去,徹查林川住處,每一寸土都給我翻過來!但不可打草驚蛇,就說例行巡查。”
半日後,弟子回報。
“回師兄,林川屋裏......就半鍋糊飯,三塊鍋巴,牆上貼著張紙,寫著‘紅燒肉做法:糖色要亮,醬油要老......’除此之外,一無所有。”
“那扇子呢?”
“被阿福老兒撿走了,說......說是退妖聖物,供在床頭,每日上香。”
周明遠愣了三息,隨即嗤笑出聲:“一群瘋子!一個廢物,一把破扇,竟讓整個外門傳得神乎其神?可笑!可笑!”
他猛地站起,眼中寒光閃動:“越是這般,越說明有問題。凡人怎可退妖?必有隱秘!我倒要看看,你這廢物,到底藏了多少東西。”
他袖袍一甩,冷聲道:“繼續盯,尤其是他那塊常曬太陽的青石——我就不信,妖狼真會無緣無故繞道。”
與此同時,演武場邊緣。
那塊青石靜靜躺在樹蔭下,表麵微濕,仿佛剛被夜露打過。
忽然,一串狼糞從林間滾出,歪歪扭扭地堆在石前,竟似有意排列成字——
“避!腳臭人!”晨霧未散,演武場邊緣的青石上還凝著露水,狼糞刻出的“避!腳臭人!”三字在微光中顯得格外詭異。
李元通帶著兩名外門弟子踏著濕泥而來,腰間執法木尺拍得褲腿啪啪作響。
“就是這兒。”他蹲下身,指尖輕觸那堆幹燥的糞便,眉頭擰成一個結,“妖狼退走的路線,繞開藥園小徑,專挑荊棘叢穿行,寧可刮傷皮肉也不靠近這石頭十步之內......這不是巧合。”
一名弟子忍不住道:“執事大人,會不會是那狼受了驚,胡亂逃竄?”
李元通冷笑一聲,將手中玉簡一翻,上麵浮現出昨夜山林布下的靈紋陣圖——數道妖氣軌跡如蛛網般交錯,唯獨有一片空白區域,正正包裹著這塊毫不起眼的青石。
“你看清楚了,”他聲音壓低,“三頭煉氣五層的赤目狼,從三個方向包抄而來,卻在距此石八丈處同時轉向,像被什麼無形之牆攔住。而且......”他指了指地上那行歪斜的糞字,“狼族雖通靈智,但從不寫字。這是恐懼到了極點,才會用最原始的方式留下警示。”
另一名弟子聽得背脊發涼:“您的意思是......這塊石頭,有驅妖之效?”
“不是石頭。”李元通緩緩站起身,目光如釘子般釘在那方寸之地,“是坐過它的人。”
他沉默片刻,忽然抬手一揮,從袖中祭出一道黃符,貼在石側。
符紙無風自動,泛起淡淡金光。
“即日起,此石列為‘特殊觀察區’,任何人不得挪動、不得坐臥、不得清掃周圍落葉。”他語氣森然,仿佛在宣布一條宗門新規。
弟子愕然:“連曬太陽都不行?”
“不行。”李元通冷冷道,“因為它現在比執法堂的戒律碑還管用。我倒要看看,是誰讓妖狼聞風喪膽,連糞都嚇得會寫字。”
話音落下,三人離去,隻留下那塊青石靜靜臥在樹影之下,宛如一座尚未覺醒的聖壇。
而此時,藥園角落的茅草屋頂上,林川仍沉睡未醒。
夢中他正與一鍋金黃酥脆的鍋巴激烈搏鬥,蘇媚兒拿著勺子追著他滿洞府跑:“還敢偷吃我的秘製靈膳?!”
‘叮——懶氣值+15,檢測到夢中抗拒勞動,觸發‘消極防禦’加成。’
他嘴角抽了抽,呢喃出聲:“鍋巴......別搶我鍋巴......係統,這簪子能換酒不?”
夜風拂過,無人應答,卻有一道纖影悄然立於青石前。
柳清淺一襲素白衣裙,發間寒玉簪映著月光,清冷如霜。
她望著那塊被符籙封禁的石頭,眸中波瀾輕蕩。
“若非你無意相救......”她低聲呢喃,指尖輕撫玉簪,緩緩將其置於石上,“那一夜,狼瞳已近我咽喉。是你那一扇......那一‘拍死你’,驚退群狼。”
她頓了頓,唇角忽地彎起一絲極淡的笑:“世人皆笑你懶散無用,可偏偏妖邪避你如天劫。這世間,誰才是真正的高人?”
說著,她將玉簪輕輕放下:“此物寒髓所凝,可凝神靜心,贈予‘驅蚊英雄’——或許,某天你能用它換一壇好酒。”
轉身欲走,忽聽得屋頂上傳來一聲含糊夢囈:“鍋巴......別搶我鍋巴......係統,這簪子能換酒不?”
柳清淺腳步一頓。
她仰頭望向那四仰八叉的身影,月光灑在他翹起的腳丫和破蒲扇上,荒誕得讓人想笑,卻又莫名安心。
“原來......”她低笑出聲,眼波流轉,“英雄也貪嘴。”
她沒再回頭,身影隱入夜色,隻餘青石靜立,玉簪微光閃爍,仿佛某種無聲的誓約,悄然埋下。
而茅屋頂上,林川翻了個身,扇子滑落半邊,夢裏還在為鍋巴奮起反抗。
他不知道,自己一句夢話,已讓妖族立下鐵律,讓執法執事奉石為禁地,更讓一位冷豔師妹,悄悄把心事藏進了寒玉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