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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最終,陳鎮天雙眼中的寒意漸漸消退掉,緊握劍柄的手掌隨之鬆開:“薑兄,請等等。”

薑朔轉過身,眉宇間綴著一抹不耐煩的躁意,拳頭不由自主的握緊。對方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撓,讓他分外的警惕。

陳鎮天邁步走到薑朔的麵前:“這樹林裏有很多野獸,危機四伏,看你的樣子,想必也是在它們身上受了不少的苦頭。不如和我們一起走如何,至少人多勢眾,彼此間還有一個照應。”

“多謝陳兄的好意,我誤闖入這樹林中,還要出去尋找我的村子。”看他們的樣子是想繼續深入,薑朔委婉的拒絕陳鎮天的邀約,回答的滴水不露。

聞言,楊俊跳將出來嘲諷道:“少主親自招攬竟還不領情,真是一個鄉巴佬,你是不知道武林中有多少人爭破腦袋,想加入我玄明派呢!”他在玄明派也算一號人物,被無名小卒打敗,好比陰溝裏翻船,難免會耿耿於懷。

“楊師兄!”陳鎮天偏過頭厲聲喝止,楊俊悻悻的退了回去,看向薑朔的眼神中依然冷漠。

“人各有誌,既然薑兄不願意,陳某自然不會強求。”陳鎮天把手抬起,指向薑朔的背後,“順著這個方向一直走,就可以走出這片樹林了,出去最近的城池乃是榆林。看你一身傷勢,建議小兄弟可以去榆林百花門求診,以免落下隱患。另外......”

陳鎮天從懷裏掏出一枚令牌遞過去:“這是玄明金令,薑兄好生保管。假如以後有什麼難處,薑兄大可持此令到玄明派找我。”

見到這一幕,包括楊俊在內的所有玄明派弟子神色微變。薑朔接過放在掌心細細打量,那是一枚菱形令牌,通體呈金色,中間刻著一個“明”字。看他人的反應,這玄明金令明顯貴重非凡,薑朔遲疑了下,小心翼翼的收好,稍微減輕了對陳鎮天的敵意。

接下來,陳鎮天又從同門手裏要來水袋與幹糧,交給薑朔:“你會用得著的。”

做完這一切,陳鎮天沒有多做耽擱,揮了揮手聚集過來玄明派弟子,向樹林深處紮去。

等對方身影消失在茫茫人海中,薑朔站在原地皺著眉,想不通這萍水相逢的陳鎮天,為何對自己如此好。

“雖然這九鼎山內,值得外人興師動眾的隻有赤雲寨,但他們尋找赤雲寨的初衷並非就是壞的,莫非當真是我錯怪了他?”薑朔晃了晃腦袋掃除思緒,把幹糧和水袋收好,返回到水潭旁邊。

直到現在,薑朔才覓得時機檢查自身的傷勢。巨雕和惡狼,以及楊俊在他身上留下數不清的傷口,其中幾處觸目驚心,好在沒有傷到骨頭。赤雲寨每個人都是從野獸群裏摸爬滾打成長起來,薑朔也不例外。久病成良醫,這種外傷處理的多了,薑朔已經頗有幾分駕輕就熟的味道。他取來潭水,簡單清洗下傷口,隨即彎著腰在附近的草從裏搜索著什麼,忽然眼前一亮:“找到了。”

在他麵前,是一叢看似稀鬆平常的植物,葉呈長橢圓心形,蓇葖果長披針形。常人見到,隻怕把它當作平淡無奇的野草忽略掉,薑朔卻認識這是消炎止血的良藥——白首烏。薑朔采摘下大量的果子剝開,取出內裏白色絹質的種毛,均勻塗抹在自己的患處。

薑朔受的傷太多,很快這一團白首烏就采摘幹淨,他不得不再去找。

才艱難起身,剛剛跨出一步,薑朔突然感覺到腳底傳來一絲異樣。他低頭一看,視線隨即被那一張薄如蟬翼的紙帛勾住。

紙帛是剛才薑朔掏出百段骨時,從袋囊裏一起掉出來的。紙帛十分堅韌,有一次不小心掉進篝火裏,也沒有被燒壞,薑朔一直以為它是用來包裹保護其中的骨頭的。但是現在的紙帛卻有些不同——在剛才和惡狼的搏鬥過程中,鮮血濺染到紙帛上麵。那被紅色沾染的部分,本就纖薄的紙帛透明的好像一觸即破,有一條條深色的脈絡浮現。

鮮血隻是染濕了紙帛的一角,深色的脈絡並不全。好奇的薑朔把紙帛在一塊石頭上平攤放好,從衣服上撕下一塊破爛的衣角,蘸了蘸散亂一地的血漬,均勻的抹在上麵。結果有的地方清晰,有的地方模糊,效果十分的差。

“難道說隻有人血才管用?”薑朔注意到了差別,隨即自嘲似的無奈一笑,現在他最不缺的就是人血了。

薑朔說做就做,擠壓自己的傷口,讓鮮血滴落到紙帛上。和他料想的差不多,鮮血滲入到紙帛後,冥冥中受到某種吸引,緩慢而有規則的移動著,聚攏成一條又一條的脈絡,構建出各種各樣繁複的紋路。

“這是......”在紙帛的最上方,薑朔看到了一個“九”字,這刻在祖旗上的圖騰他再熟悉不過。

令薑朔奇怪的是,和九字並列的位置,還有一個“一”字。除了認識這個字外,對於與其有關的一切,薑朔一無所知。

“九”和“一”的下麵,是層層疊疊抽象的古畫,薑朔隻能大致看出來其中幾幅圖案。

第一幅有一個人和一隻獸,不是以普通的手法描繪,而是分割成一截截的小段,就像是用小樹枝拚湊出似的,一根腿部的獸骨顏色明顯要深上許多。第二幅時,那不同的獸骨被剔除下來,埋進人獸中間的地麵下。第三幅,獸骨消失在原地,出現在人身上。

三幅圖構成一條完整的流程線,像在闡述著一個遠古的儀式。看著看著,薑朔眉頭越皺越緊,意識到這紙帛的重要性。

上麵記載的,赫然是赤雲寨獨有的療傷手段——換骨!

世人隻知骨生而定論,遇大事也隻折、損、耗,實則世上有一職業,可將骨骼置換,起死回骸,回春續命。

名曰——換骨師!

這些,都是薑朔依仗少主的身份,偷偷溜進赤雲寨的祭壇,翻閱古籍得知。但是從小到大,他從未見過族人為誰換過骨,甚至連相關訊息都不曾聽聞。由於赤雲寨中明確規定不準進入祭壇,薑朔不敢詢問大長老,隻能默默的憋在心裏,對換骨隻是一知半解。

“原來那群狼的骨骼異樣,居然是因為換了骨,它們變的特別凶猛會不會也和換骨有關係?”薑朔搖了搖頭,沒有多想。視線繼續下移,紙帛的下半張鋪滿密密麻麻的字。與其說是字,倒不如說是符號,寥寥簡單幾筆,毫無規律可循,就像隨意潑墨灑下的斑點,又像池塘裏密集遊動的蝌蚪。

薑朔把紙帛正過來倒過去,仍然看不透其中蘊含,或者說是表達的什麼,隻好放棄。

“父親把這石頭還有這塊紙帛留給我,到底是什麼意思呢?”薑朔把兩樣物品小心收好,尋來草藥把傷口處理好,又吃了一部分幹糧補充體力,等恢複的七七八八,才繼續踏上了征程。

太陽漸漸的高升,溫暖的日光攪散彌漫的濕氣,殘留的薄霧縈繞在蒼翠欲滴的枝葉間平添了幾分夢幻,不知名的鮮豔花兒被綠草點綴露出可愛的笑臉,隨風搖曳的同時散發出教人心曠神怡的清香,仿佛每一個角落裏都充斥著美好。薑朔的心情頗為複雜,他的確無數次幻想走出赤雲寨,但沒料到是這種方式。赤雲寨畢竟是他從小長大的地方,難免會舍不得。

九鼎山比薑朔想象中要大得多,一直到第三日的頭上,隨著腳下的地勢越來越緩,他才成功的走出這片廣袤的森林。

一望無際的平原呈現在他的麵前,炎炎烈日火辣辣的炙烤著大地,撕成了一片一片的黃褐色的龜裂。熾烈的熱浪摩擦著薑朔的臉龐,仿佛瞬間蒸幹了身體裏的水分,湧冒出的汗珠來不及滴落已經化為縷縷焦煙。

“想不到九鼎山山清水秀,外麵的世界卻如此惡劣。”在赤雲寨時,大長老教薑朔識文斷字,學習古籍。他了解華夏的地大物博,隻當這是不同的地形之一,並沒有想的太多,直接闖進這蒸籠一般的天地中。

在走了兩天後,他領教到自己魯莽的惡果——四周仍然是火焰山一樣的環境,炎熱的氣溫加劇了體力的消耗,茫茫天地似乎隻剩下自己孤獨一人。

最主要的是,幹糧已見了底。

天無絕人之路,沒多久薑朔遇到過一處樹林,他僥幸挖到幾株野草的泥根得以稍微果腹。耐旱的楊木不是被曬死的——它們的樹皮被剝的幹幹淨淨,上麵密密麻麻布滿了牙齒和指甲的痕跡,這一發現讓薑朔的眉頭忍不住皺起來。

薑朔接下來發現了焦枯的農田、荒廢的村莊,然後就遇到了路邊的屍體——盡管之前的種種征兆已經讓薑朔提前預測到這個,但真正見到屍體時,他仍然難掩吃驚。

那是一具男屍,黃土覆蓋住他深陷的眼窩,皺巴巴的皮膚緊緊的貼著骨頭,隻有筋脈撐起一道道的山脊,完全就像是一具骷髏。他的軀幹詭異的扭曲著,兩隻手死死抓住喉嚨,嘴巴張到了極限。手腕粗細的喉嚨處有一處凸起,透過皮膚可以看出那灰黃的硬疙瘩。那決非是什麼植物,而是純粹的泥土。他定是餓的急了,才往嘴裏塞進了一把土,最後生生的噎死。僅僅是看到幹癟屍體的形狀,薑朔就能想到他臨死前承受的痛苦,忍不住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赤雲寨講究入土為安,人死後埋入土中,死者方得安息,生者方覺心安。薑朔實在是不忍心見他曝屍荒野,找到一處淺坑把對方草草的掩埋。後來路途裏屍體越來越多,前期他仍然堅持將每一具屍體土葬,後來他連搬動屍體的力氣都沒有了,心有餘而力不足的情況下隻能放棄。

本該為了活命的趕路,逐漸變成行屍走肉般的慣性,甚至都懶得去計算流逝的歲月。接下來的每一天都是煎熬,炎熱、饑餓、幹渴、困倦,無時不刻的在侵蝕著薑朔的生命。到了後來,他甚至連睡覺都不敢了,生怕雙眼一閉就再也醒不過來了。

就在薑朔的精神處在崩潰的邊緣時,他看到了大批大批的災民,以及遠處那崇墉百雉的城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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