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秋夜，這麼暖

和朋友吃完飯，道了別。兩個人，沒有開車，也不想打車，平時忙碌，就此溜達溜達吧，好在，不遠。

很長時間不這麼並肩走了，孩子不在身邊，反倒無話可說。

過馬路，他在左，我在右，有車來，本能的有些緊張，抓住他的胳膊，兩人疾步走過。

他開玩笑：“車從左邊來，有我擋,你怕啥？”

一句話，覆蓋了當年所有的情話。

回味良久，還是喜悅加訝異：“啥時候學會了煽情？”他笑，仍是無話可說。

從來都是笨嘴拙舌，剛才那句話的靈光，是本能的一瞬芳華。卻足可以暖我一生了。

天色暗下來了，初秋的夜風已涼，走過街心花園，行人也稀了。

倆人仿佛有了默契，慢慢地走著，竟也有了一些久違的浪漫的感覺。

他總是很忙，早出晚歸，難得有什麼假期。我有時會抱怨，他有時會很煩。今天，在這個秋夜裏，卻都成了清風明月。

孩子也都是高中生了，想想一家人在一起，就是很滿足的感覺。

遠遠地，看見兩個人影在前，一高一矮，是一個大人，和一個五六歲的男孩子。

本來也沒有怎麼注意，忽然就看見，那個大人，向著前麵的一叢冬青，傾倒了下去。那孩子，就伸手去拉。可是，那大人，怎麼都起不來。

“你瞧，那爺倆真逗！”我以為，是大人和孩子鬧著玩。

“不對吧？忽見他的臉色就凝重起來。

兩人趕緊了步伐，追上一大一小的身影。

那大人真就是趔趄著想站起來，可是，不知怎麼，無法掌握平衡。那孩子，傾盡力氣，還是不能把大人拉起來。

是父子倆，因為聽見那孩子，一邊在叫著：“爸爸，快起來呀！”

“白的，還是啤的？喝了多少啊？”身邊的他一邊就伸出了手搭上了那父親的胳膊。

這句話，倒是聽他與人常說，是男人之間的理解、玩笑和真誠。

好在，那父親總算是站起來了，果真酒味撲鼻。一邊不忘回答：“白的，也沒喝多少。”那人，朝著我倆難為情地傻傻地笑，是醉態。

聽他這麼說，我倆都笑了。

“別忘了看好孩子！”看著那父親拉起了孩子的手，開步走了，我倆也就走開了。

我還是有些不放心，不住地回頭張望，他倒是蠻自信：“放心吧，那人沒事了，他醒酒了！”哈哈，聽口氣比較有經驗，是吧?

他就此打開了話匣子：“嘿，那年冬天，咱們還沒結婚呢，我從你家回去，在街上，遇到了一個醉漢，就躺在馬路中間，我騎車，差點絆倒我。那麼冷，那麼黑的天，沒人管，不被凍死，也會被車軋死，我就一直把他拖回了家，當時他含含糊糊地說著地址，讓我好找！”

是的，這件事，我想著他曾經跟我說過，有一次說給文文聽，文文佩服地睜圓了眼睛。

說著話呢，聽見背後有碎碎地腳步聲，回頭一看，是剛才那個孩子。

那孩子，一下子，站到了我倆的麵前，仰起頭，是童稚的笑臉：“謝謝叔叔！”那麼洪亮的嗓音，傳遞出純淨無比的真誠。

那父親也跟上來了，衝我倆靦腆地一笑，然後抓起孩子的手，走到了我們的前麵，那神情，顯然就是要我們放心，他們真的沒事了。

忽然明白過來，他這是在用這種行動再次表達謝意呢。

這個秋夜，這麼暖。

（寫於2010年9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