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溯情溯情
奕淺

少女

清越的流水聲弄醒了昏迷多時的嬴駟,他慢慢睜開眼,發現天才蒙蒙亮。他隻記得昨晚和那些刺客搏殺的情景,但是滾落山崖之後發生了什麼就已經完全記不得了。

正要起身的嬴駟發覺四肢已經冷得有些麻木,加上身上的劍傷,一瞬間湧來的疼痛令他不由自主地低叫了一聲,身子向下一滑,整個人就重新跌進了水裏。

嬴駟掙紮著從水裏上岸,還沒坐下,就發現不遠處的水岸邊像是躺著一個人。會在這種深山老林裏出沒的,除了像嬴駟這樣出來偵查地形情況的,大約就隻會是附近的獵戶。但因為昨夜的搏鬥太激烈,嬴駟跳崖後又好像導致肩骨錯了位,這會兒他已經沒有心思去管那是什麼人,又或者究竟是不是人,他隻想稍作休息之後找路趕回秦軍大營。

被冰冷的河水衝擊了半宿,加上昨天的劍傷,嬴駟的身體已經非常虛弱,但處於未知境地的提防讓他依舊保持著神智上的清醒,尤其在發現那個模糊的黑影開始有了動作,他更是提高了警惕。他的寶劍已經不知去向,就隻能悄然握住了身邊可以用來攻擊的石塊。

那個黑影慢慢地從水裏爬出來,左右張望了一陣才向嬴駟靠近。

嬴駟從身形判斷出這應該是個姑娘,而且腿受了傷,但這依舊不能排除他可能麵臨的危險。

黑影終於站在嬴駟麵前的那一刻,他看清了一張滿臉帶傷的麵頰,確實是個姑娘,並且她突然就倒在了自己懷裏,砸在了他的傷口上,疼得他倒抽了一口涼氣。

姑娘還算清醒,但也十分疲憊,渾身的衣服都濕透了,和嬴駟的情況不相伯仲。

嬴駟想要推開她,她卻有氣無力地說:“讓我躺一會兒,我好累。”

深山老林,孤男寡女,即便不是因為這樣的尷尬,嬴駟也不想和這個來路不明的姑娘這樣親近,但他如今一條手臂不能動,僅憑另一隻手又無法推開,便是能任由這姑娘躺在自己懷裏。

嬴駟等了片刻問道:“姑娘,你沒事吧?”

姑娘微微眨了眨眼,道:“有事……”

嬴駟順著她手的指向看去,發現她的褲子上有血跡,想來經過河水浸泡這麼久而還能看出的痕跡必定代表了她先前流了不少血,而她的腿傷應該是十分嚴重。

“你知道怎麼離開這裏麼?”

“我告訴你,你會帶我一起走麼?”

麵對隨時可能出現的刺客,嬴駟如果帶著這個姑娘上路,隻可能成為他回大營的拖累,況且這姑娘身份未明,是否能相信她的話,還在嬴駟猶豫之間。

見嬴駟不做聲,姑娘哼了一聲,道:“那麼我們就一起在這等死吧。我的腿不能動,你又不認識路,一個都出不去。”

姑娘的挑釁加重了嬴駟內心的焦急,坐以待斃不如冒險一試,他便道:“我帶你出去。”

姑娘立即攀著嬴駟的肩膀想要起來,但腿傷實在太重,她又沒有多少力氣,這一下不但沒有起來,反而造成了自己和嬴駟麵貼麵的窘境,這少年冷峻銳利的雙眸近在咫尺,看得她心頭為之一震,竟是有些害怕。

嬴駟從未和人這樣親近,當下便用力將姑娘推開,聽她吃痛地一聲叫喚,他又有些歉意,但出於自尊,他隻道:“你不要靠近我。”

姑娘隻好自己坐起來,忍著腿上的劇痛,找了個相對舒服的姿勢坐好,開始打量這個穿著鎧甲的陌生少年,問道:“你是秦軍?”

“你是魏人?”

“獵戶的女兒。”

“偵查的斥候。”

姑娘忽然笑了出來:“斥候可不會穿成你這樣,上趕著讓人識破身份。”

“你說你是獵戶的女兒,你很熟悉這裏的地形?”嬴駟試探道。

“是啊,不過你是秦軍,我不告訴你。”姑娘扭過頭道。

“你隻要告訴我出去的路就可以。”

“我可以帶你出去,但要蒙住你的眼睛,否則你把出路偷看去了,回頭帶著秦軍打過來,我豈不成了魏國的罪人。”

嬴駟看著姑娘受傷的腿,道:“等我恢複一些,可以自己找路,但你傷的是腿,不能行走,即便知道出路,沒人帶著,你也出不去。”

姑娘被嬴駟的話一激,指著嬴駟罵道:“你剛才還說會帶我出去的,現在出爾反爾,秦國果然沒好人。”

“你別要蒙我的雙眼,好好帶路,我自然能帶你出去。你如果要耍花樣,就不能怪我見死不救。”比起姑娘的激動,嬴駟顯然鎮定不少。

權衡之下,姑娘隻有聽從嬴駟的話,卻仍是不滿地嘀咕了一句:“自己都半死不活,還不知能不能帶我出去呢。”

嬴駟聽見了姑娘的話卻當做沒聽見,身上的傷口一直在疼,他已經沒有精力再和這姑娘拌嘴糾纏,隻想著盡快恢複些體力以便離開這裏回去秦軍大營在,至於這姑娘,到時候再作定奪。

兩人休息了一陣,天色已經亮透,嬴駟便提議立即離開,可那姑娘的腿傷似乎在這段時間裏眼中加劇,根本無法站起。

“你告訴我怎麼出去,我找到了援兵,再回來救你。”嬴駟道。

“你說話一會兒一個樣,我才不信呢。秦人狡猾,除非你直接帶我出去,不然你自己找出路去吧。”姑娘沒有好氣道。

沒有這姑娘的指路,僅憑自己摸索出路,隻怕還沒見到秦軍大營的門,嬴駟就已經失血而亡了。但帶著這姑娘確實累贅,兩個重傷員也不知何時才能找到救兵。

姑娘大約是怕嬴駟真的將自己棄之荒野,便略微軟和了語氣道:“你在前頭走,我在後頭爬也爬著跟著你,我要是爬不動了,咱們就歇一歇,行麼?”

“那你在前頭爬,我在後頭跟著,也不用你說話,累了就歇一歇,行麼?”見姑娘氣得雙眼一瞪,嬴駟反而覺得心情好了些,道,“你在這待著別動,我等等就回來。”

姑娘不知嬴駟要去哪裏,又怕他真的對自己不管不顧,便喊道:“你別走啊,這裏地形複雜,你萬一走丟了,我怎麼辦?你回來!”

然而那少年對此充耳不聞,仍是向樹林中走去。

姑娘在河邊等了一會兒,見嬴駟拖著不知從哪裏找來的木板和一些樹藤,全都丟在姑娘麵前,指著那塊木板道:“上去。”

姑娘大約知道了嬴駟的用意,乖乖地爬去了木板上,隨後就看見嬴駟用樹藤綁住了木板,又問自己:“你要不要也綁上?”

“你怕我逃走?”

嬴駟瞥了一眼姑娘的腿,道:“也要你能跑得動。”

姑娘氣道:“不綁。”

嬴駟頓了頓,還是把樹藤繞在了姑娘身上。

姑娘急得掙紮,錯手打在了嬴駟傷口上,立刻就有血湧了出來。她因此安靜了片刻,但神色立即變得非常鎮定,看著嬴駟捂住傷口忍痛,她也就不再說話。

待疼痛緩解了一些,嬴駟不由分說地就把姑娘的雙手綁住,再將她和木板綁在了一起,用來固定她的身體,隨後將樹藤的另一端架上肩道:“你再亂動,我隻能把你丟這兒了。”

嬴駟霸道的口吻終於讓姑娘在指了一個方向之後徹底安靜下來,盡管木板硌得她渾身疼,她也不再發出一聲讓嬴駟看自己的好戲,而隻在兩人經過關鍵路口時給與必要的指引。

嬴駟拖著模板走了許久,已經沒多少力氣,就隻能坐下歇息,他突然問姑娘道:“你是帶我出穀回家,還是直接把我帶去魏軍那裏?”

“我難道還要送你去秦軍大營?”姑娘立刻反問道。

“你知道秦軍大營在哪?”

姑娘聽出嬴駟這是在試探自己,直接閉口不言。

“你是獵戶的女兒,對這裏的地形再熟悉不過,怎麼會跌落山穀,還這麼巧合地和我一起被河水衝到這個地方來?”

“熟悉地形就不會掉落山穀?河水就這麼一個流向,我不往下流,還往上遊不成?你這個秦國人說話,真是好笑。”

“魏國的姑娘都和你一樣牙尖嘴利?”

“秦國的男人都和你一樣疑神疑鬼?”

在嬴駟看來,嬴華已是十分伶牙俐齒,沒先到他今日虎落平陽,居然被一個魏國獵戶之女反駁至此,想來不知該氣該笑。

見嬴駟莫名其妙地露出三分笑意,姑娘唯恐他又有了什麼餿主意,便問道:“你笑什麼?有什麼陰謀?”

嬴駟驀地轉過視線看著她,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我?”姑娘愣了愣才道,“魏……魏黠。”

“魏黠姑娘,不如這樣。今日隻要你帶我安全離開這裏,日後我贏……我秦溯必定重金感謝,讓你不用再以打獵為生,衣食富足,如何?”

“你別過了河就拆橋,我就已經謝天謝地了,還奢望你這個秦國人重金酬謝?我還不如相信自己會成為魏國王後呢。”

“魏國王後又什麼稀奇?”

“那秦國夫人呢?”

嬴駟一時語塞,看著魏黠滿是血痕的麵容,促狹笑道:“也沒什麼稀奇的,還不是一樣兩隻眼睛一張嘴。”

魏黠以為無趣便不再繼續這個話題,道:“我餓了,我得趕緊回家吃飯。你快起來帶我回家。”

嬴駟也覺得事不宜遲,便拉著魏黠繼續向出口走去。

“左邊。”又經過一個路口的時候,魏黠突然道。

嬴駟卻站在原地,環顧四周之後道:“你住岸門裏頭?”

“右邊有魏軍的暗哨,我們就這樣過去,我是無所謂,你一個秦國人,你不怕?”見嬴駟目光如炬地盯著自己,魏黠收斂起狡黠之色,道,“左邊雖然通往岸門,但是有一條岔道,可以避開魏軍的巡防,稍微繞一點遠路,到沒有魏軍的地方。”

“你不怕我出去了就殺你滅口?”

“怕呀,可是我受製於人,怎麼辦?”魏黠特意抬了抬被嬴駟綁著的雙手以示不滿。

嬴駟再將周圍的地形地勢觀察之後才帶著魏黠繼續前行。山道明顯更加崎嶇,魏黠被顛簸的木板硌得忍不住發出輕微的呻吟聲。嬴駟甚少見到有姑娘家疼成這樣仍咬牙堅持下去的,一時心頭動容,便安慰道:“再忍忍,等會兒就到平地了。”

魏黠此時已是痛得沒有力氣和嬴駟說話,又忍著疼挨過了一陣顛簸,她終於支持不住昏死過去。

嬴駟後知後覺地發現魏黠不省人事,確定這姑娘不是斷氣才算安心,但眼下沒有之路之人,他也不知究竟應該如何前進。

正進退維穀之時,嬴駟聽見前頭草叢裏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他本能地將自己和魏黠隱藏在叢生的草木之後,並下意識地伸手護住昏迷的魏黠,視線則死死盯著傳來聲音的方向,聽著不斷靠近的聲音,情緒也隨之緊張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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