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尷尬的重逢

在家休養了一個月腿傷已經恢複的差不多，顏乘這才想起之前的工作已經沒了得趕緊找到新工作才行，要不在北京這樣一個吃的貴、住的貴的地方沒有一份穩定的工作隨時都會流落街頭，不過好在身邊還有言薇薇這個好閨蜜，否則這一個月都得叫外賣了。

“顏顏，我覺得你幹脆去找一個編輯或記者類的工作得了”早上，言薇薇一邊對著鏡者打理頭發，一邊給顏乘出主意，“你文筆那麼好，又擅長與人交流，前幾天我看《商界周刊》雜誌社在招人，他們那兒挺適合你的，沒準兒還能在采訪時遇上個鑽石王老五，然後老公、戶口、房子統統都解決了。”

“我才不要，不能為了戶口出賣愛情！”顏乘停下正在擦臉的動作，額前的頭發還在滴水。

“那你幹脆去夏氏集團，這樣你就可以天天看到你的夢中情人了。”

“我是真的有想過，可看了一下他們公司的招聘崗位沒有一個是自己適合的，哎…”

微歎一口氣，望著鏡中剛剛洗過的白淨小臉，突然又想起那晚夏雨默離開前說過的話：“你不戴眼鏡的樣子真的很好看”，想著想著嘴角不自覺勾起淡淡的微笑。

從歐陽臣家回來的當天就從電視上見到了夏雨默，當時他正回答記者們的提問，臉上的笑容和回答問題時的從容一如五年前初見他時的樣子，自信又謙和，讓人不自覺地想要靠近。

原來，他是帶著事業回來的，而且一回國就成了媒體焦點，一如既往地優秀。

這一點，她為他感到開心。

她真的曾經不隻一次關注過夏氏集團的招聘信息，但始終沒有找到合適的職位，雖然有過幾次為了離夏雨默更近些而去應聘的衝動，但最後都放棄了。

“反正都是工作啊，比起一份喜歡的工作，能留在喜歡的人身邊更重要啊！”言薇薇停下正在畫眼線的動作，轉向顏乘。

有時候她真的很不理解這丫頭到底怎麼想的，既然喜歡人家就應該讓對方知道，如果是出於矜持不願讓對方知道，就應該想盡一切辦法留在他身邊讓他有機會發現才對。

可她倒好，等了人家五年，好不容易見麵了，不但沒有把心意說出來還把信毀了，現在難得有機會留在他身邊，可這丫頭卻偏偏固執到要放棄這麼好的機會。

“我顏乘是有原則的人，不能因為喜歡一個人就強迫自己從事一份不喜歡的工作，我不會為了取悅愛情而放棄自我。”話還沒說完，認真和凜然就浮滿小臉，小嘴嘟得老高，以示對言她提議的不滿。

“哎！真是沒救了！不過你又在練習戴隱形眼鏡啊？都已經練習一個月了，豬都學會了！” 看她正痛苦地一手翻眼皮一手不停地往眼睛裏按隱形眼鏡，言薇薇放下手中的眉筆走了過來。

“我也很納悶兒，為什麼總是戴不進去。”

顏乘一臉委屈地望著對方，用可憐巴巴的眼神向她求救，無奈對方始終一臉嫌棄地看著自己，絲毫沒有要幫忙的意思。

從剛才到現在已經試了N次了，但就是戴不進去，這會兒不但手腕累的酸痛，眼睛也被刺激的流下了眼淚。

“自從那晚見過夏雨默後，你就開始反常，果然愛情的力量是偉大的。”言薇薇撇撇嘴，真是越來越搞不懂這丫頭了。

以前顏乘喜歡一切從簡，拒絕化妝、拒絕買漂亮衣服，當然也包括拒絕戴隱形眼鏡，但自從見過夏雨默之後就開始行為反常，不但買了一堆時尚雜誌，還讓自己去給她買了隱形眼鏡，說以後不但要退掉眼鏡，還要向自己學習怎麼搭配穿衣。

剛開始聽這話時言薇薇甚是驚訝，以為她是心血來潮，沒想到這丫頭竟然來真的，每隔幾天就練習戴隱形眼鏡，而且每天都翻看那堆美容類書籍然後照著敷麵膜、搭配衣服，一個月下來從不關心時尚的顏乘竟也成了一個不折不扣的時尚知識儲備專家。

看她從護理液裏取出隱形眼鏡準備再次嘗試，言薇薇這才注意到桌子上還躺著一份簡曆。

“你要去麵試？”

“是啊！要不你養我啊？” 托著隱形眼鏡的右手停在空中，滿臉期待。

“… …”

言薇薇雙臂抱胸倚著桌沿側站，翻了翻上眼皮，遲疑3秒後還是從她手上拿過隱形眼鏡俯身幫她戴了進去。

她不打算養她。

“不錯，果然退掉眼鏡後顏值高了很多”拿過桌上的簡曆，這才注意到工作經曆裏有一行加粗的標注：網絡作者，“你要應聘編輯？”

“是啊！就是你剛才說的那家《商界周刊》，他們在招人，我很感興趣啊！”顏乘裂著嘴笑，已經預示到她的反應。

“你…剛剛不還說不要嗎？怎麼翻臉比翻書還快？”停在半空中的右手食指直指著那張得意的笑臉，不知該如何表達此刻的心情。

“我隻說不要為了戶口、房子出賣愛情啊，又沒說不要應聘這個工作。”說著，顏乘一邊整理包包，一邊不忘給對方拋去一個鬼臉。

“虛偽！”言薇薇停在空中的手指“憤然”垂下，轉身不想再跟她講話。

“走啦！謝謝親愛的薇薇幫我戴眼鏡，今天工作順利哦！”顏乘幾乎是飛著說出這句話的，此刻她已經顧不上安撫對方的情緒了，因為麵試快遲到了。

“好好表現！我不想再養你！”

望著飛一樣離開的背影，言薇薇“噗”笑一聲，無奈地搖頭，當她轉身拿起手中的眉筆準備完成臉上的妝容時，電話響了。

一個陌生號碼。

“喂？”

“測試一下你的記憶力。”

當這一充滿戲謔感的男人聲音從電話那端傳來時，言薇薇整個人呆在原地。

棱角平整的眉筆悄然從手中脫落，掉在地上，隨之傳來一聲微弱的脆響。

筆芯斷了。

“你…李…子豪？”

低淺溫婉的聲音響起，險些融沒掉周邊空氣。

隻是話音剛落，薇薇就回過神來：如果不是她反應夠快，竟然都不敢相信原來剛才的溫柔竟然出自她之口，畢竟在她記憶裏，整個人已經好久沒有這般溫柔。

可是幾乎是同一時刻，就有了另一番看透人生的深刻領悟：原來，心中藏著一個人時，隻靠聲音就能領悟到久別重逢是什麼感覺。

“難得薇薇小姐還記得，我李子豪真是無上的榮耀啊！”電話那頭傳來“嗬嗬”淺笑，卻不知電話這端人的心已經跳到嗓子眼上。

“鞥”清咳一聲，找回正常狀態，確切地說是找回和他說話時的正常狀態：“李子豪，是我受寵若驚才對，這麼多年不聯係，連個電話都沒有，現在找我幹嘛？”

電話那端的人聽出了女孩兒聲音裏的不滿和淡淡嘲諷，倒也不生氣隻是低頭淺笑。

“言薇薇，你還是原來的樣子呀，一點都沒變，剛才聽你記起我名字時說話那麼溫柔，我還以為自己打錯了電話。”

“少墨跡，說，找我什麼事？”極力用滿不在乎的語氣掩飾內心的狂喜和激動，不想讓對方看破自己的情緒。

“一起吃個飯唄”語氣和聲音一如初識時的樣子，半分認真，半分玩笑。

“在哪兒？幾點？”幹脆、簡單、直接、不拒絕，這是她和他講話的唯一方式。

從認識他到現在，言薇薇一直都是用表麵毫不在乎卻又從不拒絕的方式和他對話，她想或許這樣他就會覺得自己很大方、很容易相處，沒有小女生的糾纏所以不會覺得有不必要的麻煩產生。

“晚上7點，步行街上的法國餐廳。”

“好，回頭見，沒別的事掛了，拜拜。”

“拜拜。”

望著顯示“通話結束”的手機屏，言薇薇長吸一口氣，等抬頭不經意撇過前方的鏡子時，才發現白粉擦過的臉上已泛起紅紅的兩大片，嘴角彎起的弧度無論怎麼強裝嚴肅都無法平複下去。

好開心，等了這麼多年的人終於可以見麵了，再看眼鏡子，她決定重新化妝。

晚上，當言薇薇穿著一件紅色長裙來到指定的餐廳位子時，李子豪已經先到了。

“好久不見”言薇薇一臉笑意走到李子豪旁邊，伸出右手，優雅又得體。

為了這次重逢，來之前她把見麵時的表情和肢體語言練習了一遍又一遍，剛剛在出租車上對著鏡子一次又一次補妝，生怕有任何瑕疵。

“恩，好久不見，你越來越漂亮了。”

李子豪起身，紳士地回禮，並走過去幫她把椅子拉開，沒有注意到她臉上散遍的開心。

點完餐後兩人四目相對，誰都沒有說話，最後還是言薇薇忍不住先開口：“說吧，李大公子，找我來什麼事？該不會是和你女朋友又吵架了，所以來找我訴苦的吧？”

言薇薇不經意的笑，一手把玩著手中的紅酒玻璃杯，一手搭在桌上，以此掩飾內心的心虛。

她希望他說不是，這樣他就會給她一個不同的答案，而不是像大學時一樣，每次他找自己的原因是和異地戀的女友吵架了，希望她能幫忙出主意哄女友開心。

她又希望他說是，這樣說明他們還沒有結婚，那她是不是還有那麼一絲絲機會，雖然這個邪惡的想法很快就讓她認識到自己心理的扭曲，但還是忍不住在大腦中停留2秒鐘。

“不是”李子豪笑，笑的漫不經心，“我以為你會先問點別的。”

“比如？”

言薇薇笑，抬起酒杯抿了一小口，是她最愛的波兒多紅酒，產自波爾多右岸，柔和優雅，含在口中，卻湧上一股苦澀，那他們還在一起？

快速低眼遮住眼底降落的黯然。

“比如我是怎麼知道你的手機號的？”

“哦，也是”言薇薇淺笑，剛剛的失落感尚未消退，“通常應該是先問這個，不過對你來說想要拿到一個人的聯係方式不是難事，這就是有人脈、有資源的好處。”

李子豪笑：“看樣子顏乘沒有跟你提起過我，在歐陽臣家。”

言薇薇愕然，但很快恢複剛才的笑：“沒有，顏乘應該到現在都不知道我和你認識。”

雖然顏乘從歐陽臣家回來後，有向她提起過那晚發生的車禍以及在歐陽臣中暫住一晚的事，但並沒有向她提李子豪這個名字，隻說是歐陽臣一個朋友幫她處理的傷口。

否則，以言薇薇的性子，如果知道李子豪在這個城市那她一定不會平等到現在才見他，之前他不是說一畢業就去英國找女朋友然後結婚的嗎？怎麼會出現在這裏？

她很想搞清楚是怎麼回事，還有，他有沒有結婚？還是他們已經結婚並回國定居了？

李子豪點頭，晃了晃手裏的酒杯：“而且她也還不知道當初告訴我她暗戀夏雨默的那個朋友，是你。”

言薇薇一愣，但很快又恢複滿麵笑容。

她想在他麵前維持優雅姿態，就算不能成為他的女朋友至少也可以在他麵前留下美麗知性的印象，而不是像大學時那樣大大咧咧的女漢子形象，可是她卻感覺自己快要笑出了眼淚。

她真的很想告訴他：“其實我也喜歡了你快五年，從你讓我幫你出主意哄女朋友時，我就發現自己喜歡上你了。”

如果他也像夏雨默那樣，被女友甩了，那她言薇薇一定不顧一切地去追，去留在他身邊，就像她認為顏乘應該抓住一切機會留在夏雨默身邊一樣。

菜一道道上來，全是她愛吃的，他還記得，她很開心。

“我和她分手了。”突然李子豪收緊笑容，主動談到這個話題，痛苦在臉上散開，絲毫不掩飾自己的情緒，或許是因為根本掩藏不住。

這麼長時間過去了，他還是沒能從失戀的情緒裏走出來。

“蹦”得一聲脆響，言薇薇手中的叉子掉入盤中，驚愕地望著他。

“什麼時候？”

“三年半前，那會兒你正大二”

“為什麼沒來找我？”言薇薇咬著下唇，不知是開心更多還是難過更多，他一直都對自己推心置腹，以為自己是能牽動他心的重要朋友，卻偏偏在失戀時不告訴自己，也不見自己。

“因為不會再有希望發生，她結婚了，在英國。”

“所以如果不用我幫你哄女友開心我們也就沒有見麵的必要了是嗎？”言薇薇正視他的眼睛，自己的眼裏卻閃著淚光，“那你今天找我是為了什麼？和你新女朋友吵架了？找我出主意？”

她想笑，嘴角的肌肉卻僵在原地，一陣苦澀在喉間漫開，還伴著針紮般的疼痛。

四目相對，李子豪停下手中的刀叉，突然問道：“你喜歡我？”

又是久久的四目相對，直到一行淚水漫過裹著妝容的眼睛滑落臉頰。

“是，我喜歡你，但從今天起我決定要放棄。”

突然，言薇薇猛然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因剛剛其起身動作太猛而觸動了身後的木椅，緊跟著從地麵傳來了一陣刺耳的摩擦聲。

隻見她淚眼湧動站在那裏，視線死死盯著前方的男人，原本精致的妝容卻情緒的激動而凸顯出了幾道淺淺的細紋。

許久，才聽她傳來一道哽咽的嘶啞：“因為你不配。”

說完，便頭也不回地抓起包包跑著離開，隻留下李子豪一個人僵硬在原地。

許久之後，李子豪才從身體的僵硬裏回過神來，卻發現眼前除了正切了一半的牛排和手中的刀叉外，隻剩下一大片空蕩。

其實，今晚他主動約她出來也隻是想讓她勸顏乘放棄夏雨默而已，因為他知道夏雨默還是放不下安妮，作為朋友，他覺得應該提醒她保護好自己的好閨蜜，僅此而已。

但他從來都不知道言薇薇喜歡自己，他一直把她當朋友看待，直到剛剛看到她淚光閃閃的神情時才意識到這個女人生氣了，而且還吃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