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當顏乘被兩個女孩兒扶到客廳時,瞬間被大廳奢華的裝飾呆住了。
“天哪!這是房間嗎?簡直是宮殿。”
明亮到幾乎能照出人影的大理石地麵,幾張紫色大沙發拚湊在一起,靠窗的位置立著一架白色鋼琴,房頂金碧輝煌,折射著光的水晶吊燈和無數周邊小燈晃的她有些睜不開眼。
想到自己和言薇薇一起租的那間不足50平的小房子,再看看眼前這如宮殿般奢華的客廳,顏乘無奈地歎了口氣:“原來世界這麼不公平!”。
“李先生,這就是少爺讓你給幫忙看病的那位小姐。”
“好,我知道了,李叔你去忙吧。”
顏乘剛被人扶到沙發邊上要坐下,就聽到樓梯上傳來的聲音,轉身望去才看到李叔正和一個穿著白襯衣的年輕男子說話。
戴上眼鏡定睛細看,長得還不錯嘛!
高高的個字,精致的五官,棱角分明的俊臉,是不是有錢人家的孩子都這樣?既有錢又有顏值,即使沒有顏值也可以有資本買高檔衣服把自己修飾的高貴不凡。
顏乘暗自想著,當對方一點點往自己這邊靠近時突然意識到:不對!為什麼這個人看著有點眼熟?似乎在哪裏見過?但好像自己又不認識他。
“你是…顏乘?”
就在顏乘拚命回憶這個人時,沒想到對方卻先開口叫出了自己的名字,這倒是讓她甚是驚訝。
“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我們認識嗎?”顏乘呆在原地不知該如何回答對方,此刻她已經確定自己並不認識對方。
“哦~是一個朋友告訴我的,她以前給我看過你的照片,所以記得,沒想到在這兒碰到你。”李子豪撓了撓後腦勺,靦腆笑道。
“朋友?”顏乘滿臉困惑。
“嗯。”李子豪隻是輕輕應了一生沒再說話,走過去扶她坐下。
他本想說“是言薇薇告訴我的”,但轉念一想顏乘並不認識自己所以就不想把話題扯太遠,而且他也不想讓顏乘知道言薇薇還告訴自己她一直暗戀夏雨默的事情。
這些年他已經形成一種習慣,隻要是關於夏雨默的事他都會盡力避免提起,可是他今晚來這兒的目的又不得不和夏雨默有關。
“試著伸一下腿,我看看有沒有傷到筋骨?”李子豪輕輕托住顏乘的右腿,聲音很輕。
“啊!”
沒等右腿完全伸開,顏乘就被關節處傳來的刺痛慘叫出聲,怎麼會這麼痛?剛才一直坐在車裏怎麼沒感覺到痛的這麼厲害?都怪那家夥!下那麼大的雨把車開那麼快是趕著去投胎嗎?
顏乘在心底狠狠咒罵著那家夥,臉上因為剛才的慘痛一陣白一陣紅,很是難看。
“你還好吧?”李子豪輕聲問道,然後用手小心拖住她的小腿慢慢將其放到地上。
不知為什麼顏乘總覺得自己能感受到他說話時的溫柔和關心,那種關心是發自心底的,跟剛剛撞倒自己還蠻橫霸道的那家夥完全不是一類人,看來有錢人家的小孩兒也不全是壞人。
“嗯,能承受。”
顏乘咬了咬牙,拚命抵住身體襲來的痛,她不想在外人麵前表現出軟弱的一麵,她希望別人看到的永遠是她開心、積極、堅強的一麵。
“看樣子你一點都沒變。”李子豪笑著搖了搖頭,順手拿過旁邊女傭手上的白毛巾,本來她拿來是想給顏乘擦頭發的,沒想到這會兒正好被李先生拿去給這位小姐固定住膝蓋。
“沒變?你很了解我嗎?”看著已經被綁好的膝蓋,顏乘一臉詫異地望向他。
“還可以吧,就是以前曾聽一個朋友說起過你是那種外柔內剛的女生,很像打不死的小強。”說完這話,李子豪忍不住笑出了聲。
想到以前言薇薇在他麵前連比帶劃地描述著顏乘那些事跡,就忍不住想笑。
不過似乎那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那時候他和夏雨默還是很好很好的朋友,夏雨默也沒有去美國,有時還會和他以及他當時的女朋友安妮一起吃飯,那會兒他和夏雨默的關係比和現在這棟別墅的主人的關係還要好。
“哦,這樣。”見他沒有繼續說下去的打算,顏乘便沒再繼續追問下去,她不喜歡強人所難,除了遇到像今晚這種蠻橫不講道理還可惡至極的家夥。
“我先幫你冰敷一下,然後再擦點藥,這段時間不要做劇烈運動,等感覺差不多了可以試著活動一下”說完這話,李子豪轉身對旁邊一女傭說:“麻煩再幫我拿一塊毛巾和一杯冰塊來,謝謝。”
他真的很有禮貌,很有修養,這是顏乘內心深處的真實感覺,那種說話時的溫柔和善意很容易讓她聯想到另一個人:夏雨默。
“你很像一個人,尤其是你說話時笑起來的樣子。”顏乘笑著說,順勢把身上的風衣脫下來,今晚的雨實在太大,風衣也幾乎被淋透。
“你這件衣服…”李子豪滿臉疑惑地指著顏乘手中的黑色風衣,這才意識到這件衣服有些眼熟,很像很久以前的一個朋友穿過的衣服,但一時間又想不起是哪個朋友。
“啊?”看他的反應,顏乘有一點點意外,但很快就被笑容取代:“你是不是覺得這衣服設計地很好看?而且摸著也很有質感哦!”
“哦!是很好看!”
他笑得有些尷尬,用手輕輕一抹頭頂的發絲掩飾住剛剛的失態,正好這時女傭已經取來了冰塊和毛巾。
看著李子豪熟練地用毛巾包裹冰塊,顏乘小聲問道:“請問你是醫生嗎?我到現在都不知道你的名字…”
“嗯…我叫李子豪,叫我子豪就行,不是醫生但是對於醫學有所了解。”
雖然內心有那麼一刻的猶豫到底要不要告訴她自己的真實姓名,萬一言薇薇曾在她麵前提過自己,那他剛剛口中一直提到的那個朋友豈不立即被她看破?
猶豫片刻後李子豪還是講出了自己的名字,因為他知道即使現在不說終有一天也會被她知道,就像終有一天夏雨默會從美國回來一樣。
“李子豪,嗯,很好聽的名字。”
望著顏乘認真思考的樣子,李子豪內心的緊張慢慢放鬆,看樣子言薇薇並沒有在她麵前提起過自己,或者即使提過她也已經忘了,畢竟他已經有很久沒和言薇薇聯係過了。
他們有多久沒見了?四年還是五年?好像自從夏雨默去了美國,他跟言薇薇就隻見過一次麵,應該就是在那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見麵時他知道了顏乘喜歡夏雨默的事。
而他也在畢業後沒多久去了英國,去陪異地戀兩年的女友,卻沒想到半年後又一個人帶著全身心的傷痛和絕望獨自回國到現在。
這幾年他盡量不再去想以前的事,包括夏雨默,有時他會想如果自己當初沒有把安妮介紹給歐陽臣認識,那是不是後麵的事情就都不會發生了?
有時這種想法會讓他充滿負罪感,尤其是在得知夏雨默從美國回來的那一刻,他的心幾乎沉到穀底。
該來的終究還是會來。
“怎麼這麼久還沒好?我在房間等你好一會兒了。”
正當李子豪和顏乘各自陷入心事時,一個冷淡又有些不耐煩的聲音從樓上傳來,當兩人循聲望去時,歐陽臣正穿著一身鬆垮的白色睡衣沿著樓梯往下走。
“馬上就好,顏乘她傷到了筋,雖然不是很嚴重但要好好休息,這段時間不能做劇烈運動。”李子豪起身對著迎麵走來的人,雙手順勢插在褲兜裏。
有那麼一刻李子豪覺得這個世界真的很好笑,五年前他把夏雨默的女友介紹給眼前這個男人認識,雖然後來發生的一係列事並不是由他直接引起,卻也不能說與他毫無關係,五年後他又在這兒給歐陽臣撞傷的女生看病,而這個女生又喜歡著夏雨默,至少曾經暗戀過他。
“走吧,我讓李叔拿了82年的拉菲,前幾天剛從法國帶回來的,一起上去喝杯。”歐陽臣不緊不慢地說完轉身就往回走,絲毫沒有關注坐在沙發上的顏乘。
“歐陽臣,你不先看看顏乘的傷嗎?”李子豪叫住已經往回走的歐陽臣,臉上閃過一絲不解。
雖然知道他平日冷默慣了很少與人講話,但於情於理都該關心一下受害人的傷情才對,畢竟是他把人家女孩兒撞傷的,而且還把人帶回了家,不過這一點倒很讓他感到意外。
畢竟從認識他到現在,他還是第一次見歐陽臣帶一個女孩子回家,按照他的脾氣他完全可以把她送去醫院而不是帶回家,或者幹脆扔下幾個錢走人。
“你叫他什麼?歐陽臣?”顏乘滿臉驚訝地望著李子豪,又看看已經停住腳步卻絲毫沒有要轉過身來意思的歐陽臣。
望著顏乘臉上的驚訝,李子豪已然明了顯然顏乘知道歐陽臣這個人,至少她曾經聽過這個名字,或者也和當年大多數人一樣相信了 “京華大學校花安妮甩掉夏雨默,移情別戀歐陽臣”的流傳聞。
不管怎麼樣,這一切終究還是發生了,本該毫無交集的人今天卻在這裏相遇,是不是很好笑?李子豪暗自苦笑一聲,輕輕點了點頭,默許了顏乘的驚訝。
“嗬!” 顏乘暗自苦笑一聲,原來他就是歐陽臣,當年讓整個京華鬧得沸沸揚揚的男主角,她還以為傳說中的歐陽臣有多優秀才會讓夏雨默的前女友背叛自己,沒想到真相竟然是這個樣子。
顏乘強忍住腿痛掙紮著從沙發上站了起來,然後把手中的風衣披到肩上,當她試圖往前移步時卻一個不穩猛地沉了下去,好在及時被身後一隻大手用力扶住。
“謝謝,我可以自己走。”顏乘用另一隻手挪開歐陽臣抓住自己的大手,麵無表情。
“今晚,你可以先住這兒。”歐陽臣的聲音冷漠如冰,眼底卻閃過一抹不解,他不知道眼前這個女孩兒為什麼在聽到自己名字時這麼詫異?還做出這麼讓人費解的舉動。
他並不認識她,換句話說,如果不是因為今晚他想著快點回家和遠在美國的祖母視頻才把車開這麼快又撞到她,他寧願給路人一筆錢讓人送她去醫院也不會把她帶回家。
不帶任何女人回家,是他的原則,自從8歲那年媽媽因為父親常常帶各種女人回家而離家出走,他就暗自發誓長大後一定不會成為像父親那樣的男人。
“我說了我可以自己走。”說完這句話,顏乘再一次邁開腳下的步子,卻不巧受傷的腿傷又在這個時候要命地發作,痛得顏乘差點咬破下唇,並再次猝不及防地倒下去。
“你這個女人怎麼這麼愚蠢?非要真的把自己弄殘廢才滿意嗎?”歐陽臣有些生氣,卻在她即將滑落地麵時再次將她扶住。
“放開我,我可以自己走。”甩開雙臂上的大手,緊抿嘴角,臉色有些慘白。
“撲”的一聲輕響,一封粉色信封悄然落地,三個人同時望去,“To夏雨默”幾個字赫然映入眼簾。
抬頭的那一瞬,顏乘注意到歐陽臣眼底有異樣飄過,但很快又恢複之前的冰冷,反倒是李子豪驚愕地瞪大眼睛遲遲不肯收回落在信上的視線。
匆匆拾起地上的信封,俯身下蹲的那一刻關節處傳來的痛差點讓顏乘暈厥,但她咬牙挺了過去,她不能在歐陽臣麵前示弱,至少不能讓他去替自己撿這封信。
至於原因,她自己也說不清…
“你當然可以自己走,但如果還沒走出大門就躺在我家院子裏被大雨一淋再出個高燒不退變智障,那我歐陽臣豈不是成了嫌疑犯?”聲音依然冷淡,並帶著嘲諷。
連他自己都詫異,在看到“夏雨默”的那一刻心竟驟然一縮,但好在很快就被臉上的冷漠掩飾過去,這麼多年的獨處和商場經曆早已讓他學會了冷靜。
“你!”顏乘扭頭狠狠瞪他。
李子豪站在一旁眉毛一挑,嘴角揚起一抹弧度,似乎在看一場好戲,他還是第一次見歐陽臣因為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和一個女人講這麼多話。
就在剛剛看到夏雨默三個字時,李子豪便已明白一切:這是夏雨默的衣服,那是她寫給夏雨默的信,她還喜歡著他,而且已經提前自己見到他。
“你聽好,我留你在這兒純碎是為我自己著想,省得有些人再生事端再來糾纏我!”
“你簡直是無恥!明明是你自己把車開那麼快才撞傷我,反倒是現在我要走你不讓,還說我糾纏你?你這人有沒有羞恥心?”顏乘幾乎氣暈過去,這世上怎麼會有這種人?
當年夏雨默的女朋友怎麼會瞎了眼看上眼前這種敗類?她突然特別為夏雨默感到不值。
在得知他就是歐陽臣的那一刻,她就想著趕緊離開,不要跟這個當年插足人家感情的第三者有任何瓜葛,卻沒有想他比自己想象的還要不堪。
“要走可以!寫個保證書然後簽字,保證你從此以後無論智障殘廢都跟我歐陽臣沒有半點關係!”歐陽臣扭頭看向別處,一臉高冷。
深歎一口氣。
“好!我寫!給我一張紙和筆。”顏乘一字一字地回應,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遇到這麼幼稚又不講道理的人。
“沒有。”斬釘截鐵的兩個字結實落地,繼而徐徐說道:“如果使用我的紙和筆,那你依然是在使用我的資源,到那時就不再兩不相欠了,不是嗎?”
“…”
顏乘怔在原地,竟無言以對。
李子豪低頭一笑,原來一向以高冷傲慢自居的歐陽臣竟也有這麼好玩兒的一麵,認識他這麼久,自己還是第一次看到他有這樣不講道理到可愛的一麵。
“如果不想再有什麼交集,就乖乖在這兒呆一晚,明天離開後就算你要跳樓我都不會攔著。”說完這句話, 歐陽臣漠然轉身徑直往樓梯方向走去。
“顏乘,天色太晚,外麵雨太大,你就先在這兒住一晚吧,明天再走也不遲。”李子豪上前拍了拍顏乘的肩,示意前方的女擁去安排房間,女傭心領神會。
顏乘沒有點頭,也沒有拒絕,站在原地一臉無奈。
扶顏乘回房後,李子豪來到歐陽臣的房間,兩支裝著紅酒的高腳玻璃杯已經擺在白色圓桌上,旁邊還立著一瓶開啟的82年拉菲,歐陽臣正站在陽台上望著窗外發呆。
聽聞推門聲,歐陽臣轉身取走兩支紅酒,一支留給自己,另一支遞給李子豪,再次轉身走向陽台,背對他站著。
一道電閃雷鳴過後,暴雨聲再次透過玻璃傳入房間,望著窗戶上倒映著的那張清晰又冷漠的臉,李子豪欲言又止。
“找我什麼事?”陽台上的人先開口了,他不喜歡這樣的沉默,尤其是在透過玻璃看到身後人的猶豫時,便知道他不會無端來找自己。
“他回來了。”
李子豪靠在白色圓桌上,兩腿交叉立著,注視著玻璃裏那張俊臉的反應,卻毫無收獲。
“那又怎樣?”歐陽臣抬頭喝掉一塊紅酒,嘴角微微上揚,似笑非笑。
“你知道他這次回來是為了拿回屬於他的東西,所以…”
“如果他有本事盡管來拿就好了,我歐陽臣會站在這兒等他。”平靜如水的聲音裏,沒有半點起伏。
他一直在等這一刻,而且一等就是五年。
“其實你們之間還可以有化解的餘地,不一定非得搞成現在這樣子。”李子豪晃了晃手裏的紅酒,望向窗戶裏的人,又看到那張冷漠如冰的臉。
“不這樣還能怎樣?如果你是夏雨默,能放下過往的一切嗎?”
“我…”李子豪低頭,眼底積滿黯然。
“如果當初我沒有把安妮介紹給你認識,是不是後麵的事情就都不會發生了?”聲音低沉沙啞,還有難以掩藏的自責。
“子豪,你不需要自責,不管是情場還是商場你都沒有做錯什麼,就算當初不是你把安妮介紹給我,在這個圈子裏生存的人,早晚有一天都會結識不是嗎?”
陽台上的男人終於肯轉過身,嘴角上揚,有些得意又有些落寞。
“至少事情不會因我而起,我也就不會像現在這般夾在好兄弟間難做。”李子豪低頷緊咬嘴角,突然猛一抬頭喝完大塊紅酒,放下酒杯轉身就走。
就在快要走到門口時,李子豪突然頓足:“你不是無情的人,你之所以為難顏乘,無非是擔心她的安全才讓她留下。”
“你和她很熟?看你剛才和她聊天的樣子你們應該認識。”歐陽臣抬眼,眼底茫然。
“不認識,不過剛剛認識了。”李子豪嘴角勾起一抹無聲淺笑,繼續移步離開,並帶上房門。
空曠的房間裏,又隻剩歐陽臣一人麵窗而立,手拖一杯紅酒,和窗外夾雜著雷滾的暴雨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