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半個月後,嶽超從北京回來,經過江南市,一下飛機,就被殷夢接到早已訂好的綠洲國際。這綠洲國際是省城一流的飯店,它的擁有者正是江南股份集團的老總吳元照。嶽超在北京就打電話來說,這次在省城他得見兩個人,一是葉老板,第二個就是吳元照。
葉老板那邊,嶽超自己約了。
吳元照這邊,殷夢找到了賈晴晴。賈晴晴倒是給麵子,硬是說動了吳元照,同意在一塊坐坐。吳元照還說這個南州的嶽超他見過,有個性,有特點。
殷夢問賈晴晴,吳總說嶽總什麼個性什麼特點了,賈晴晴說吳總沒再往下說。等見了麵再問吧,平時,吳元照是很少陪人吃飯的。他喜歡在家炒兩個小菜,喝兩口小酒。用賈晴晴的話說就是:他講究個人的獨立的情調。
富豪們都講究。王石喜歡登山,黃怒波寫詩,王健林踢足球。一個在商場上叱吒風雲的人物,他的內心也一定有隱蔽的角落的。而那角落,呈現出來的往往就是獨自的興趣與愛好,就是獨自的執著與堅持。
綠洲國際的高檔,不在於它的外表。它地處省城西北的湖邊,離繁華的市中心有十幾公裏。麵湖背山,整個飯店也是倚山而建,錯落有致,既透又隱,很好地體現了中國傳統美學的審美意趣。正是四月,草木萌發,到處都是清清的草木香氣。嶽超讓車子停下來,先在飯店外麵走了一圈。這麼多年來,省城的稍微上檔次的賓館飯店他幾乎都去過,但綠洲國際還是第一次。究其原因,一可能是有點偏,二可能是因為綠洲國際一向低調。一圈轉下來,他總體感覺場子很大,但建築並不多,且都是低層建築。吳元照這個地產大佬,在別的地方都是蓋三五十層的摩天樓,而在這裏,卻建了這麼個別有荷蘭風格的後花園。想到“後花園”這個詞,嶽超笑了下。就是後花園,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後花園,這是殷夢說的。綠洲是吳元照的後花園麼?
樹很多,且都看得出來有些年頭。有的,比南州嶽超的小別墅裏的樹還要老。樹身上大都係著銘牌,標明了樹的名稱和年齡。比如眼前這棵,就標明了“流蘇。樹齡600年。初夏開花,白色。”流蘇樹,嶽超還是第一次聽說。他抬頭細看,樹冠足足有四五十米,樹高也在十幾米以上。樹枝很細,想到了初夏,滿樹都是白花,也一定很美的。而再往前走,是一棵寫明“古山茶花,800年”的老樹,記得多年前在武夷山,他曾看到過那棵據說很有些年頭的大紅袍。那是茶樹,而這是山茶花樹,兩者應有不同。樹幹底部粗壯且虯曲,明顯地看出風雨打磨的痕跡。而上麵,則有眾多枝椏向外逸出。葉子正濃,葉間蓓蕾也開始泛紅了,估計很快就要開放。嶽超想:要是這地方所有的花都開放了,那是一種怎樣的美好的情景啊!
想著,嶽超有些心醉了。久經沙場的心弦,也被慢慢地點撥動了。
房子都是低層建築,最高的也就三層,有些歐洲歌特風格。尖頂,黃色與白色搭配,頗具浪漫情調。聽殷夢說,吳元照有一半的時間就住在這綠洲。在三層主樓的後麵,是一幢二層小樓,再後麵是一座玻璃鋼的矮建築。嶽超難以想像出那建築的用途,麵積很大,一直往山腳下延伸。好地方,真是好地方,嶽超想古人所說的世外桃源,或許就是這樣的了吧?比起他的耕雲山莊,這裏更高貴、更優雅、更幽靜、更迷人……
轉回正門,殷夢已經在等著了。
“風景很好吧!”殷夢說,“葉……都來嗎?”
“不過來。”嶽超道。
殷夢笑了笑,將嶽超迎到門內。裏麵是座弧形的大廳,裝飾低調又奢華。有幾個人正在茶座裏喝茶,輕聲地說話。弧形大廳的內牆壁上,是一幅巨大的油畫,畫麵上是開滿鮮花的河穀。那鮮花開得恣肆、熱烈,而背景是遼闊的雪山,這讓嶽超想起新疆。那應該是新疆,甚至是他曾經呆過一個月的伊犁河穀。他走到前麵認真地看了會,對殷夢說:“真好,一個夢一樣的地方!”
“是吧?新疆!夢一樣的地方……”殷夢心動了下。
嶽超問:“就進去?”
“再坐會兒吧,喝杯茶,吳總和晴晴還剛下飛機,他們比你的航班晚一個小時。”
“也好。”
兩個人坐下,馬上就有服務生走過來,問要什麼茶。這服務生剛才是看不見的,甚至也沒見服務台,這會兒人一坐下,就冒出來了。可見這設計的用心。殷夢說兩杯龍井,特級的。服務生點頭離去。嶽超再看這家具,都是實木的,上好的紅木,估計是從東南亞進口的。就這廳裏的紅木家具和牆飾,少說也得上千萬了。而在剛才那幅巨大的開滿鮮花的油畫下方,是一塊看似很小但卻別具一格的山水盆景。石是太湖石,流水從石隙間流出,再繞經低矮的小山和點綴的綠植,生機盎然,清涼可愛。就這大廳的風格,嶽超就覺得吳元照是個了不得的人。這個被稱作“九二係”的實業家,當年能從風生水起的官場脫身開始幹實業,本身就非常人所敢為。而他在江南省的不顯山露水,又恰恰體現了一個人成熟的底蘊。嶽超現在好奇的是像吳元照這樣的頂級富豪,他們除了生意之外,到底在幹些什麼?難道真的就如賈晴晴所說一個人呆在屋裏看書、寫字和思考?
應該有個圈子的,巨大的圈子,外人看不見,卻蘊藏著無窮能量的圈子。
如同在南州,嶽超和江中道他們,其實也是一個圈子。人是群居動物,人最可怕的不是沒錢,而是寂寞。圈子隨著人的發展而不斷變化。三十年前,嶽超的圈子是江湖,二十年前,他混跡於一群小企業主之間,打牌賭博;十年前,他開始與江中道他們為伍,漸漸地,從前的圈子就在他眼前消失了。與江中道他們的圈子,談生意的時候多了,雖然見麵少,但每回見麵都有價值。互通有無,彼此關切,可以說那是南州最頂級的富豪圈子。一個圈子就是一層保護,沒有圈子,你就幹不了大事;而過多地進入圈子,則顯得盲目。嶽超覺得南州圈子這些年讓他收獲最大的主要有兩點:一是調整了房地產開發的思路,大家達成了秘而不宣的同盟,共同做房地產開發的大文章;二是讓他獲得了在其他地方難以獲得的朋友感情和冰冷的商場上更不可能獲得的信任感。圈子讓他有了溫暖,有了保證,有了退路。雖然南州的圈子到現在也就五六個人,那是有意識控製的。按嶽超的要求:不增加,不減少,不爭論,不拆台。市裏領導也都知道他們的圈子,連葉老板也曾幽默了一把:“我加入你們的富豪圈子,行麼?”嶽超說:“不行。你得站在圈外,時時地指導我們的圈子。”葉老板說:“都一樣。經商是,行政也是。”
茶上來了,清香。殷夢接了個電話,說吳總他們馬上到了。
嶽超起身進了衛生間,麵對鏡子掠了下頭發,又將衣服理了理,再出來時,他看了看殷夢。女人的眼神就是鏡子,殷夢的眼神裏是欣賞。這就行了,坐下,又喝了口茶,兩個人便起身到門前。剛站穩,一台黑色的奔馳商務車就駛了過來。這車看著大氣、沉著,車一停,賈晴晴就開門下來,迎著殷夢喊:“殷夢,都到啦!我今天還給你帶了個朋友來。”
殷夢愣了下。
賈晴晴拉著剛從車上下來的一個同樣年輕的女人,殷夢一眼就看出來了,那是一個目前國內著名的歌唱演員,好像叫什麼“燕”的。她走上前,賈晴晴說:“認識吧,大歌星!”
“知道,電視上經常看,現在可……”
歌星自己解嘲了句:“現在可看見活人了,是吧!這位就是殷總吧,一路上晴晴都說你呢。”
殷夢說:“晴晴是抬舉我。”
這邊三個女人隻顧著說話,那邊已經有人開了車門,先出來的是個戴著眼鏡的瘦高個男人,那是吳元照,嶽超是認識的。他趕緊上前道:“吳總好!”
吳元照朝嶽超望了眼,伸出手,稍稍握了握,說:“嶽總吧?聽晴晴說了。來,我給你再介紹一位老總,萬邦證券的張董。”
張董站在吳元照邊上,身材不高,偏胖,臉上的皮膚有些臃腫,一看就是夜貓子。嶽超上前握了手,自我介紹說:“江科集團嶽超。”
“嶽總哪,幸會,幸會!”張董說,“我是做證券代理的,希望能跟嶽總合作。”
“謝謝。我那江科是小企業,還得靠吳總和張董關心。”嶽超想這時候謙虛不是壞事,何況在吳元照這樣的大富豪麵前,除了謙虛,他沒有別的麵目了。
吳元照望著賈晴晴,說:“進去再談吧!”
大家過了大廳,往後走,通過一道回廊。吳元照邊走邊給張董介紹這建築和裝修的特點,說這回廊是仿頤和園裏的那條著名的長廊的,隻是沒那麼長,短了些,不過這兩邊回廊上的雕刻,可也都是花了功夫的,從山西請的工匠足足用了半年時間才雕成。這都是些中國曆史故事,還有些內容是從敦煌壁畫上移過來的,他指著其中一幅說:“你看這幅,是舍身飼虎,說佛的經變的。”
果真就是一幅佛教的經變圖,盧摩那太子坐在菩提樹下,安詳端莊,而那隻虎正向太子走來……一切的大苦難,都在畫裏麵呈現,而同時,又喻示著一切的大慈悲。
張董說:“我知道吳總是個儒商,沒想到儒到了骨子裏。這些年我接觸很多商人,像吳總這樣的少啊!”
嶽超隻是聽著,對於回廊和雕刻,他也不是一點不懂。當年在江湖上混時,他也聽師傅傳授過這方麵的知識。隻是他覺得不宜於說,聽,比說好。特別是在吳元照和張董麵前,聽是最好的風度和選擇。
走過回廊,裏麵是一幢小樓,嶽超想應該就是他先前在外麵看見的那幢樓了。進門是會客廳,老遠就看見一幅匾額:萬類同春。四個字蒼勁有力,又儒雅有度,絕對是大家手筆。沙發一應是紫檀木,且一看就是相當有年份的老貨。吳元照請大家坐下,又對服務生說:“給張董來杯普洱,最老的那種。嶽總呢?我喜歡太平猴魁。”
嶽超說:“龍井。”
“龍井好,清香澄明。”吳元照說,“不過我隻喝猴魁,香得悠遠。但我覺得中國茶裏最好最釅的還是普洱。先濃釅後微甜,正是茶的上品。張董喝普洱,是對的。普洱是有思想的,適合於你們這些學者們來品。”
張董擺擺手道:“哈哈,吳總過獎了。不過到吳總這綠洲來,走回廊,喝普洱,坐這有曆史的紫檀,那是了不得啊!真是有幸了。”
“說到這紫擅,還真有故事。那年我到江西大山裏的一個小鎮,聽說有戶人家,解放前是大戶,家裏有幾十件上好的紫檀家具。隻是不知被藏到哪兒了,文革時許多人都查找,也沒找到。我就動了心,花功夫在鎮子上找到這家的後人。後人說沒有。我不信,又反複地磨,並且承諾我全部購買,事情會做得絕對保密,不會讓鎮子上的人知道。至於錢,我可以給他在縣城買套房子,同時看貨後,會再給絕對讓他們滿意的價錢。”
“那後來呢?”賈晴晴問。
“後來?我先後去了十次,其中九次是晚上過去的。前前後後有三年時間。到第十次時,這後人終於說那些家具都還在,解放那陣子,祖父怕被人搶了,就在村子邊的山腰上挖了個洞,用磚壘砌,洞口處是一座大墳,所有的紫檀家具都搬了進去。我說在那洞裏放了好幾十年豈不都壞了?那後人說沒壞,我前不久還進去看過。我一下子就高興起來,連晚拉著那人就進洞看了。果然都完好。我馬上承諾給一套房子加兩百萬現金,第二天晚上我就請人悄悄地將這些紫檀取了,不遠千裏運了回來。你說這故事是不是有些傳奇?哈哈,是吧?”
“是有些傳奇,也隻有吳總,才能成就這傳奇啊!”嶽超適時地插了句。
吳元照笑笑,顯然他對嶽超的插話是滿意的。回過頭,他問嶽超:“主要搞礦?現在礦石市場還不錯吧?我在新疆那邊也有兩個礦,不過隻是投資,具體的管理是當地的公司。”
“主要是礦和房地產。”嶽超說,“不過礦剛剛租給別人了,下一步想把主要方向放在精密機械製造產業上。”
“這個不錯。但是必須有強大的科技支撐。”吳元照又問,“沒上市吧?”
“沒有。”
“那得上市啊,現在是資本時代,不上市怎麼解決融資難的問題呢?這個,張董在,讓他幫你。”
“當然可以。”張董說。
殷夢從三個女人的陣營裏回過頭望了眼嶽超,嶽超知道她的意思。江科一直就想上市,但苦於找不到合適的合作證券商。現在來了這現成的,此刻不抓住,更待何時?他立即對著張董道:“那就拜托張董了,過後我再詳細地向張董彙報江科的情況,同時請張董到南州去考察。”
“當然好。”張董答說。
吳元照又介紹了句:“這嶽總,是南州的大企業家。我們張董哪,劍橋博士,在證券界相當有影響。強強合作嘛!”
嶽超連聲說是。那邊,歌手說話了:“吳總,不是說能遊泳嗎?時間還早,正好去。”
遊泳?嶽超懵了下,吳元照卻哈哈笑著說:“是得去遊兩圈。我都一周沒遊了。晴晴,後頭都有安排吧?”
“安排了。”賈晴晴拉著殷夢和歌手,一行人從側門又過了一條室內通道,走了不到二十米,豁然開朗,嶽超朝上一看,正是他在外麵看見的那玻璃房子。再看前麵,一片大海湧了過來。海水蔚藍,兩旁的池子岸上還種著些棕櫚,沿岸還有足足十米寬的沙灘。整個這片海少說也得五十畝。海水上還有微微的波瀾,如果不是上麵的玻璃,你簡直就要相信真的身處海邊了。
女歌手早已按捺不住,大聲地叫著:“大海,啊,大海!”她蹲下身看著海水,驚奇地問吳元照:“吳總,這是真的海水嗎?”
“當然是真的。我可以負責任地告訴你這是取自三亞的天然海水,包括沙灘,所有的沙都是來自三亞的天然海沙。”吳元照的語氣表明他對這片大海是很自負的。
張董也道:“簡直是……奇跡!”
歌手說:“我等不及了,我要下海。”
吳元照說:“這片海我可是花了三年的功夫才建成。包括人造海風,還有這巨大的玻璃屋裏的溫度,常年與三亞海水的溫度相同。唯一遺憾的就是海水裏沒辦法再生長些珊瑚,也沒辦法看到那些五彩斑斕的海魚。我已經請人研究了,看能不能解決技術上的難題。”
“這才是大氣。”嶽超覺得這一片海已經遠遠地勝過所有的珠寶和奢華。在這樣的內陸地區,造這麼一片大海,首先需要過人的勇氣與想像力。你再富,但你可能不敢想。你敢想了,但可能不敢做。這麼多的海水,這麼多的海沙,從三亞運過來,是一個何等巨大的工程!且不說內部建築了,僅海水和海沙的成本,怕也是幾千萬以上。而且還得建造海水淨化設備,保證海水的清新。甚至還有可能需要定期的更換海水,這種氣魄,估計整個江南省也就吳元照能扛得起來。
大家換了泳裝,都走出更衣室時,一下子眼前都亮了。三個女人,身材都是十分的好,特別是賈晴晴,高挑、性感,而歌手鄒燕則顯得嫵媚,殷夢甚至有些青澀,而這恰恰是嶽超所喜歡的。張董也在看著三個女人,吳元照示意說:“都下去吧,看看水溫。”
水溫正好,不冷,但也不熱,正是皮膚喜歡的溫度。吳元照說:“這個溫度調節起來很麻煩,是中科院的一個院士解決的。你們別看我這小小的海洋,裏麵可是出了好幾項專利的。”
三個女人在水邊嬉鬧,吳元照說:“別管她們,女人嘛,見了水就活。我們遊過去。”
張董問:“多長?怕在一百多米吧?”
“規格的,一百米。我最多的時候能遊三千米。”吳元照用水擦了擦身子,伸展了手腳,看樣子,準備往前遊了。而嶽超在這邊心裏有些犯怵。雖然小時他也在老家的河裏遊過多少次,水性也還可以,但是畢竟這麼多年了。再看看自己有些發福的身材,在水裏禁不住地往上飄,他就有些寒心甚至有些難受了。這些年打拚著南山礦,又搞房地產開發,確實忽略了那些生命裏很重要的休閑與鍛煉。你看吳元照的身材,瘦挺,雖然比自己年齡要長上十歲,可是看起來比自己要年輕幹練得多。其實,每個人的人生都是階段性的呈現出不同特點的。年輕時候仗著身體好,不顧一切地工作;到了中年,事業剛剛有成,又得謀劃更大的事業;許多人就在這謀劃之中,錢掙到了,身體垮掉了。但你放眼一看,那些頂級的富豪們,他們卻反複格外聰明,他們的時間竟然被安排出了大量的休閑時段。你不僅僅能看見他們在商場上馳騁,更能看見他們在遊泳池中劈波斬浪,或者在世界第一高峰上激越吟詩,還有可能在非洲在那些人跡罕至的地方與當地土著們載歌載舞……事業成功了,是物質上的富豪;而像吳元照這樣,能在事業之外開辟著自己的心靈天地,則是精神富豪了。
嶽超想著,猶豫著,殷夢在後麵鼓勵他:“嶽總,快遊啊!那麼藍的海水,多暢快!”
鄒燕唱起了歌:蔚藍的大海上,我們自由自在地飛翔……
嶽超試著撲騰了幾下,老底子還在。他繼續往前撲騰,居然就遊開了。有研究說人類是從水裏進化來的,估計不假,可不,一到了水裏,人便輕了,便與水融為一體了。在水中,你感到親切,感到仿佛來自母親般的撫摸。他往前遊著,不一會兒就與張董和吳元照他們接近了。他聽見他們在說期貨的事,吳元照說整個期貨市場正在低迷,此時進入或許正是時機。而張董顯然是不太同意吳的觀點,說還得觀察。在期貨市場的投入已經不少了,越是在低迷時期,市場的不確定性越大,這個時候盲目增資不是最好的選擇。吳元照說這意見有理,那就暫時緩一緩。他想,這張董不僅僅是北京的證券代理的老總,可能還是江南集團的智囊。一個像吳元照這樣的富豪,這樣的企業家,身後沒有智囊團是很可怕的。南州的那些兄弟們最大的特點就是什麼事都是老子說了算,根本聽不到別人的意見也聽不進別人的意見。就是他也一樣,這麼多年來,他很難聽到真正地對決策進行幹預的好意見,都是服從,即使我錯了,也是服從。傳統鄉鎮企業的一人獨大,其實也正在傷害著企業的發展。就如同女人的裹腳,已經危及到行走了。
水真的澄靜,能看見泳池的有方格花紋的底部。這麼一大片海,嶽超遊著就有些興奮了,他加快了速度,幾乎與吳元照他們平行了。吳元照朝他笑笑,說:“嶽總,這海夠你遊的吧?”
嶽超愣了下,吳元照這話問得古怪,但他還是答道:“不夠,太小了。”
“好,年輕人就要有這氣派。我聽說你把礦山給租出去了?”吳元照問。
“是的,租了。現在問題很多,但又舍不得徹底甩掉,因此就租了。產權還在我這,由別人經營。我想騰出手來搞其他的事。”
“這是對的。礦業現在的發展危機很大。關鍵是汙染與安全。”吳元照道,“我在新疆也有兩家礦,但都是別的公司在經營。我隻負責投資。資本就如同這水,我為什麼要想辦法讓這海水動起來,動起來才有活力。”
“吳總說得是。我也是如此考慮,所以才放了礦,想出來開拓新的事業。今後還請吳總和張董多關照。”嶽超已經到了池邊,一邊坐在台階上一邊道。
“當然好。多聯係。”張董說。
吳元照也笑笑,黃昏的陽光從玻璃屋頂照射下來,金黃而溫暖。
晚上就在綠洲,吳元照卻沒參加,原因據說是省裏一位領導臨時請他過去有事。他給張董和嶽超還有鄒燕道歉,說爭取回來再敬大家一杯。因為吳元照不在,賈晴晴自然成了主角,女人一旦成了主角,話題的方向就變了。大家先是聊到鄒燕和演藝圈,說到某消失了近兩年的女民歌天後。殷夢說網上傳著被秘密處決了,鄒燕卻神秘一笑,說沒有,是調查期跳樓了,現在高位截癱。想想真可怕,再怎麼說,也不能……以前我還同她一道唱過歌的。說著,鄒燕就有些眼紅,賈晴晴也道:“其實她唱歌真的是很好。或許她也有不得已而為之的苦衷吧!”
“當然有。”這會兒張董說話了,他將杯中的酒喝盡了,才慢慢道,“她的教訓就是不能離政治太近,不能與官場太親。”
“這個難說。估計她也不想,但是……”殷夢繼續說,“無論怎麼說,在這個男人時代,女人還是相對缺少話語權的。”
“這可不見得吧?我看在嶽總那兒,你殷總是很有話語權的啊!”賈晴晴打趣道。
嶽超與張董走了一杯,望著殷夢說:“話題扯得太遠了。吳總不在,我們也不談政治,也不關風月,我們隻聊天喝酒,陪好張董與鄒小姐。”
“那是,我來敬鄒小姐一杯。”殷夢馬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