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19. ——當餘安琪擁吻著她向臥室走去時，夏采妮眼前居然閃過冉君天睿智的微笑，仿佛在說：我知道你做這一切是為了什麼……

下班後打算回家的夏采妮忽然想到一個問題：餘安琪怎麼就這麼突然消失了？沒有電話，沒有信息，這太不正常了！會不會出什麼事？

餘安琪如果天天打電話來指責、抱怨、糾纏，夏采妮都覺得在情理之中。反倒是這突然的沉寂讓她覺得夷匪所思。

打他電話，關機，去遊泳館看也沒有他的影子。難道……夏采妮心裏湧起不祥的念頭。

穿過四處積著汙水的狹窄巷道，餘安琪住的那幢老式建築就在眼前。走進黑黢黢的單元入口，那輛熟悉的變速自行車停在那裏。原來餘安琪在家！

敲了半天門，一張瘦削得幾乎沒有了人形的臉出現在門口。

他們麵對麵站著，誰也不說話，仿佛空氣中漂浮著一個需要認領的錯誤。夏采妮頭一次看見餘安琪在她麵前可以那麼沉默，這麼無動於衷。以前他總是一看見她，一聞見她的氣味就會衝動。

夏采妮忍著不讓眼淚流下來。她想安慰他，想讓他盡快從這種狀態中解脫出來，她不願意看見餘安琪這樣。

餘安琪做了個手勢把夏采妮讓進屋子，然後一言不發地坐在她對麵的沙發上，好象等待她吩咐什麼。

“你吃飯了嗎？”夏采妮用從來沒有過的溫柔語氣問。

餘安琪搖搖頭。

“幾天沒吃了？”

餘安琪依然搖搖頭，好像在說，我也不知道有幾天了。

“你像這樣我會很難過的。” 夏采妮幹巴巴地說，這個男人頹廢的樣子忽然令她生出一絲鄙夷，但她用力壓抑住不讓這種情緒流露出來。

有什麼聲音從臥室傳出來，輕言細語的男女對話，嘻嘻的笑，女人含混地叫喊，中間夾雜著男人長長的呻吟……夏采妮心頭一驚，那聲音……那聲音怎麼那麼熟悉？

夏采妮疑惑地望向餘安琪，他低著頭沒有任何表情。她站起身走進那間狹小的臥室，電視上赤身裸體的女人剛剛從床上起身，同樣赤裸著的男人從背後又抱住了她，再次把她拖向懷中……

錄象！這是餘安琪同她在一起歡愉時拍的錄象！夏采妮腦袋嗡地一聲，幾乎暈過去。

“每一分鐘都在想你，沒有你的夜晚我無法度過！”

“你經常不在我身邊，有了錄象我可以多熬幾天。”

每次從餘安琪這裏離開，他都纏著她拍錄象。最後經不住三番五次的乞求，夏采妮終於答應了。

屏幕上歡愛的畫麵夏采妮已經什麼都看不見也聽不見了，世界在坍塌，宇宙的泥石流向她砸來，心頭塞得滿滿的，除了恐怖，還是恐怖！

以前答應讓餘安琪拍攝的時候沒有想過那麼多，但是此刻，災難一般的感覺籠罩住了夏采妮，她腦海裏輪番閃現著牛天壽、冉君天、南柯，像個受了風寒的人那樣打起哆嗦來。

有一個世紀那麼久之後，夏采妮回到客廳來，餘安琪依然坐在那張以前隻有夏采妮才有資格坐的新沙發上。

“你不吃飯成天光看錄象？”

餘安琪點點頭，掏出香煙開始抽，依舊沉默著，好像這是他唯一表達內心的方式。

夏采妮走近餘安琪，他沒有躲閃，但也沒有任何期盼或激動，夾著煙的那隻手往旁邊伸了伸。

“你別這樣糟蹋自己的身體，好嗎？”夏采妮語調中的柔媚連她自己都不相信。餘安琪又抽了一口煙，她坐到他的大腿上，像從前經常發生的那樣。餘安琪一動不動，夏采妮摟住他的脖子，擁抱他，他不接受也不拒絕。她扳著他的頭向自己身上靠，餘安琪扭頭去抽煙。

“無論怎麼樣我都不會離開你的。”

餘安琪扭身費勁地掐滅了手中的煙，抬起頭用迷茫的灰色眼睛注視著夏采妮，似乎想讓她把剛才這句話再說一遍。

夏采妮從他的眼睛裏看見了無助，看見了可憐，心裏頓時充滿難過和自責。她溫柔地撫摩他的臉，輕輕地親吻他的嘴唇。他皮膚的質感，他的氣味忽然喚起了她的情欲。她把手伸到他的衣服下麵，撫摩他光滑的身體。她從他的腿上滑下來，用手去撫弄他。

餘安琪有了反應，他的手終於主動來擁抱她了。當他親吻著她向臥室走去時，她眼前居然閃過冉君天睿智的微笑，仿佛在說：我知道你做這一切是為了什麼……

但是，瞬間之後，她的身體的感覺控製了一切，這感覺那麼好，那麼美妙，她差不多忘記了自己即將對這個男人作出一樁令他萬劫不複的事情來。

餘安琪的親吻是和婉而輕柔的，他進入的方式夏采妮最最熟悉不過，也最最受用。她用手去撫摩他的脊背，他一絲不苟做著最原始的動作，耐心地等待著她最後的升騰。

“不要離開我，沒有你我會死的。”兩人重新安靜地躺在一起時，餘安琪捧住夏采妮的臉蒼涼地說。

看著餘安琪真誠且淒慘的麵孔，夏采妮從靈魂深處向身體外麵發出歎息：假如你的身體和牛天壽的地位融合，世界該多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