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淩雪陪著我的日子,像是我灰色的人生重新被點亮了。
她真的是個充滿朝氣的女孩子,像一顆小太陽。
她會帶我去大學城吃便宜又好吃的小吃,擠在小小的店麵裏,辣得鼻尖冒汗,卻笑得格外開心。
她會拉著我去江邊散步,給我講她們舞蹈係訓練時的趣事,逗得我前仰後合。
她會租一輛雙人自行車,和我一起穿過種滿梧桐樹的街道。
傍晚的風吹動我的衣角,我感受著久違的輕鬆,感覺自己像是重新活了過來。
我給她母親聯係了最好的腫瘤專家,安排了住院。
她每天在醫院和我這裏兩頭跑,卻從來沒有一句怨言,見到我時,永遠都是那副陽光燦爛的笑臉。
她說:“昭哥,你笑起來真好看,以後要多笑笑。”
我摸了摸自己的臉,是啊,我好像很久,很久沒有這樣發自內心地笑過了。
我的身體在一天天衰敗,骨頭深處的疼痛越來越頻繁,但我精神上的愉悅,卻達到了頂峰。
這種久違的幸福,讓薑晚更加不爽。
她開始變本加厲地帶不同的男人回家,故意在我麵前親熱。
以前,我會默默地躲回房間,關上門,假裝什麼都看不見。
但現在,我能麵不改色地從他們身邊走過。
甚至還能對那個不知所措的男人點點頭,然後走進廚房,給自己煮一碗熱騰騰的麵。
我的平靜,徹底激怒了薑晚。
她覺得,我這個罪人,憑什麼能如此心安理得。
一場商業酒會,我想去看看。
我換上淩雪陪我挑的西裝,打上領帶,走進會場時,我能感覺到自己身上久違的自信。
薑晚這個時候挽著一個年輕帥氣的男人走了進來。
那個男人叫聶洋,是薑晚最近的新歡。
聶洋的表情有些尷尬,他衝我扯了扯嘴角,想說什麼,又被薑晚瞪了回去。
我握著酒杯的手指,因為用力而微微泛白。
“薑晚,非得這樣嗎?”
她冷笑一聲:“怎麼了?這麼多年我不都是這樣嗎?”
“陸昭,你害死我爸,你就該像隻老鼠一樣活在下水道裏,我做什麼你都該受著。”
十年了。
這十年來,這樣的話我聽了無數遍。
每一次,我都選擇默默忍受,因為我愧疚,我覺得我欠她的。
可是今天,我不想忍了。
積壓了十年的委屈,如同火山一般,瞬間爆發。
我的眼眶瞬間紅了,我死死地盯著她,第一次鼓起勇氣,用盡全身力氣嘶吼道:
“薑晚!難道是我找人撞死你爸爸的嗎!”
我的聲音沙啞,帶著壓抑的痛苦,瞬間吸引了周圍所有人的目光。
“他來給我過生日,出了事,我比誰都難過!我愧疚,我自責,我在這份愧疚裏活了整整十年!”
“十年!我把自己活成了一個贖罪的囚犯!難道我還要用剩下的幾十年,都這樣過下去嗎!”
“我也是個人!我也會痛!薑晚,你到底有沒有心!”
我吼得聲嘶力竭,這是我第一次在她麵前,袒露我所有的委屈和痛苦。
薑晚愣住了。
她大概從沒想過,一向逆來順受的我,會當著這麼多人的麵,如此歇斯底裏地對她咆哮。
她的臉上閃過一絲極其複雜的情緒,有震驚,有慌亂,甚至還有一絲......心疼?
但那絲情緒轉瞬即逝,隨即被更深的憤怒所取代。
她覺得她的權威受到了挑戰。
“啪!”
一個清脆響亮的耳光,狠狠地甩在我的臉上。
世界瞬間安靜了。
我的臉頰火辣辣地疼,耳朵裏嗡嗡作響。
薑晚的胸膛劇烈起伏著,她看著自己失控的手,也愣了一下。
但很快,她眼中的慌亂就被狠厲覆蓋。
她甩下一句“瘋子”,看也不看我一眼,轉身撥開人群,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