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閱讀吧
打開小說閱讀吧APP
閱讀更多精彩小說內容
目錄
設置
客戶端
偏偏鐘意你偏偏鐘意你
六歌

第二章 合約

【關於剛才紀先生提出的那個合約,不知道我現在答應還來不來得及。】

第二天晚上八點,杜歡到餐廳的時候,紀東文已經在那兒了。

他穿著一件白色的襯衣,沒係領帶,最頂端兩粒扣子開著,外麵是一件黑色的西裝外套,下身穿著一條同色係的西裝褲,腳上蹬著一雙黑亮的皮鞋。

整個人光是坐在那裏就顯得彬彬有禮。

杜歡看在眼裏,差點覺得那就是她言情小說裏麵的男主角,要是再配上一輛豪車,那簡直就是霸道總裁本人了。可惜,杜歡覺得自己和他並不能和諧相處。

見她來了,紀東文貼心地起身替她拉開了椅子。

杜歡剛坐下,他就道:“謝謝杜小姐願意來赴約。”

杜歡腹誹,要不是你讓人替我打榜,我怕水軍露出馬腳才不來呢。

她笑了笑,然後道:“也謝謝紀先生,找那麼多人替我打榜。讓我也嘗了把進入百名榜,哦不,是前十名的滋味。”

是的,在來之前,杜歡已經查過,她的文已經進了前十名,前十名啊,她從小到大隻有小學一年級的時候才進過前十名,現在居然再一次體會到了。

可這竟然是紀東文幫她做到的,不是靠她自己的實力。

“哪裏,是杜小姐的書寫得確實吸引人。”紀東文將話說得滴水不漏。

杜歡麵帶猶豫,許久才道:“其實我今天也想問問,紀先生那些員工,應該都很忙,是不是也沒有時間來看我那些拙作,要不以後還是不麻煩他們了。”

紀東文當然知道她在想什麼,她怕他的員工露出馬腳,讓人發現是水軍。

他對著杜歡十分淡定地道:“杜小姐別擔心,如果我要替你找水軍,大可不必這麼麻煩,之所以用員工,是因為他們夠真實,而且願意看。況且,我經營的是娛樂公司,如何尋找一個具有改編價值的IP是他們的職責。”當然,他沒說的是,前幾天開早會的時候,他無意之間在各個經理麵前提了一句,最近某某網站有個叫杜歡的作者雖然寫的東西比較小眾,但他十分感興趣。

杜歡呼吸一滯,現在的公司總裁都是這麼閑嗎……

看把你給能的,你怎麼不叫他們做個閱讀理解,再背誦全文呢!

但她不敢說出這句話來。

隻得拿起水杯喝了口水,然後又對著紀東文道了一遍謝。

不會露出馬腳,她就放心多了。

紀東文對她笑了笑,然後將菜單遞給她,問道:“杜小姐想吃點什麼?這裏的魚子醬不錯,不知道杜小姐喜不喜歡。”杜歡愣了愣,吃人嘴短,再加上她怕自己虛不受補流鼻血。

於是她合上菜單,道:“不用了,給我一杯黑咖啡就好了,我減肥。”

紀東文自然是知道她並不是在減肥,隻是不願意和自己一起用餐,畢竟那天晚上她獨自一人對著一桌子菜大快朵頤的樣子,他還能記得起。

於是他也合攏菜單,道:“正好,我也沒什麼胃口,如果杜小姐不介意,我們來談談正事。”

終於開口了!杜歡在心裏咆哮,果然替她打榜、在她母親麵前獻殷勤、請她吃飯,都是為了他口中的這件正事。

杜歡臉上表情變幻莫測,紀東文看在眼裏覺得十分有趣。他鬼使神差地想著,和麵前這個人結婚,應該也不會太無聊,但前提是她要答應才行。

他對著服務員招了招手,服務員馬上帶著一個托盤上來了。上麵放著一份文件,奇怪的是沒有文件名,直接就是一些條款。

紀東文接過遞過來的文件,然後放在了杜歡麵前。

他的語氣誠意十足:“杜小姐,那天我在這家餐廳裏說過的提議,其實一直想找你詳談。但一直聯係不上你,所以我單方麵擬定了這份合約,你可以仔細看一下,如果有什麼別的條款,我可以讓律師加上去。”

杜歡身子一震,粗粗掠過一眼合約之後,驚得下巴都要掉下來了。

這人還真打算和她形婚啊,現在科技這麼發達,這人不會是從外星跑來地球的吧。

她激動得都有些結巴:“紀……紀先生,你真的打算和我結婚,而且覺得我一定會答應你?”

紀東文神色如常:“杜小姐應該也知道,我奶奶和你母親是在相親角認識的。”

“我知道,可是這兩者之間有什麼關係嗎?”這一點杜歡知道,陳芸和她提過。

“實不相瞞,我奶奶最近病重,她希望能見到我成家。並且,在她心裏的孫媳婦的最佳人選是你。”紀東文決定如實相告。

“就……隻是這樣?”杜歡確認般問道。

“是。”紀東文答道。

杜歡覺得荒謬極了,麵前這個人受過比自己更高等的教育,現在居然在她麵前生動形象地表演了“愚孝”二字。

她忍不住又細細看了合約上的幾條條約,上麵說隻要她和他三年之內不離婚,她將會得到三百萬元。

這個條件簡直是她走向人生巔峰的超級捷徑了,但她是個有尊嚴的人,絕對不就此妥協。

於是她將合約合攏,雙手遞還給了紀東文:“不好意思,我沒興趣,也不想答應。”

紀東文皺了皺眉道:“可是現在看來,我和你都需要一段婚姻。那天我碰到你母親,她向我表達了想把你嫁掉的意願。”其實還有第三點,他沒說,那就是她喜歡女生,不會奢求他給她愛情。

他知道這很荒唐,但他還是企圖說服她。

可最終,他的說服換來的是杜歡潑在他臉上的一杯水。

她走之前留下的最後一句話是:“我媽是想我早點嫁掉,但她同樣也希望我幸福,她絕不會讓我出賣自己換一段不幸福的婚姻和一筆巨款。”

紀東文長到二十九歲,還是第一次被人潑水。心中難掩怒氣,也冷著臉道:“杜小姐言重了,要讓你有一段幸福的婚姻,性別這一關我就完敗。”

杜歡氣不打一處來,頭也不回地走掉了。

老天也像是和她作對似的,路邊一輛出租車都沒有。杜歡想著多走幾步看看,可身邊突然響起一陣轟鳴,她一扭頭,正好看見紀東文麵無表情地開著一輛賓利迅速從她身邊駛過。

……豪車!

這下子杜歡可以確定,紀東文就是她小說裏霸道總裁本人了!

可是他人品不行啊!杜歡的神智從自己的小說裏走了出來,翻出包裏準備托紀東文轉交給他司機的厚厚兩本簽名書,一股腦兒拋向了賓利車遠去的方向,大聲喊道:“有錢了不起啊!”

等她回到家,發現氣氛不對勁。弟弟杜知昊原本在外地上大學,是每月底回來一次,可現在才月初,他竟然出現了家裏。而且,明明前幾天,他才回來過。

爸媽都在房間裏,雖然房門緊閉,但她還是隱約聽見了爭吵聲。

她想去開門,被弟弟攔住了:“姐,你先別開門,我有事和你說。”

杜歡整個人都呆住了,她這個弟弟,從小就很少叫她“姐姐”,一直隨著爸媽,沒大沒小地叫她杜歡。今天居然一反常態,她伸手就去扒拉他的腦袋,邊撥開頭發邊問:“杜知昊,你是不是磕壞腦袋了不敢和爸媽說?”

杜知昊將她的手拿下來,否認道:“不是,比這嚴重多了……”

“你禍害人家小姑娘了?!人家父母找上門來了,所以爸媽在裏麵吵架?”杜歡一聽事情嚴重,慌忙打斷了他的話。

“哎呀,你想什麼呢?!不是我闖禍,是爸爸!”杜知昊再次否認。

爸爸……杜歡的心頓時涼了大半截,她爸不會是在外麵摘了朵野花吧?

杜知昊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是她又瞎想了,趕緊開口道:“不是!你別亂想,是爸爸被人騙錢了。他不是想再開個農莊嗎,找了個人合夥,兩人湊了點錢,又向銀行貸了款,準備在原來農莊的旁邊再建一個。可就在前段時間,那個合夥人卷著錢跑了。銀行貸款人簽的是爸爸的名字。現在一方麵工程已經開工,工人們的工資要結,另一方麵銀行貸款也要還。爸媽都快急死了,最後爸爸說要賣農莊,媽媽不讓,兩人吵得不可開交。”

杜知昊說完這些話,杜歡就聽見自己腦袋裏“嗡”的一聲炸開了鍋。

好半天她才說:“報警了嗎?”

“當天就報警了,但半個月過去了,一點進展都沒有。那人是死是活都不知道。”杜知昊道。

半個月了,已經過去半個月了,怪不得這半個月爸爸早出晚歸,媽媽日漸憔悴。可為什麼這半個月裏,她對這件事一無所知。

杜知昊見她表情不對,連忙道:“姐,不是故意想瞞著你,隻是爸媽以為這件事很快會解決,怕你擔心才沒讓我說。”

杜歡心裏當然明白這個道理,可她依然覺得,“自己身為這個家裏的一分子,沒有被告知這個消息”這個事實,讓她渾身不自在。

爸媽的吵鬧聲還時不時傳來,她覺得胸口悶悶的,想出去透口氣。

小區樓下的小花園裏,杜歡坐在秋千上一動不動。弟弟比她小整整五歲,從小爸媽工作忙。她和弟弟被寄養在奶奶家,她帶著弟弟一起上學,再在放學的時候帶他回家,有時還要輔導他功課,還兼顧他的三餐。

等她初中畢業,家裏情況才徹底改善。買了房子,一家四口每天都回家,一起吃飯。可她那時到底是十五歲了,童年所缺失的,已經變成一道道縫隙橫在她和父母之間。

弟弟還小,可以和他們融合在一起,但是自己不行。其實一直到現在,她也無法像弟弟一樣和父母做出些什麼親昵的舉動。

也許正是因為這樣,父母才沒有告訴她農莊的事,不想她太擔心,也無法坦誠地告訴她真相,讓她來和他們一起背負。

仔細想想,好像是從半個月前,陳芸就籌備著她相親的事了。她還想著,為什麼突然就這麼著急了,難道女生過了二十四歲真的沒了傳說中的保鮮期?

但她現在知道了,不是這樣的,原來,父母是想讓她快點找到一個可以托付終身的人。他們怕農莊的錢還不上,最後讓她跟著他們一起受苦。

可她不想這樣,她要的是一家人一起麵對挫折,而不是當一個逃兵。

她沒來由地想到了紀東文的那份合約,現在好像也隻有那份合約能幫到她家和農莊了。

杜歡是鼓了很大勇氣才撥通紀東文電話的。她甚至想好,要在開始的時候先向他道歉。可她沒想到接電話的會是個女的,她在電話那頭說:“東文正在洗澡,你有什麼事我可以替你轉達。”

杜歡嚇了一跳,匆忙掛掉了電話。

也對,以紀東文這樣的條件,要找個和他假結婚的人,簡直輕而易舉。其實仔細想想他也沒做錯什麼,商人重利,對他來說那個合約隻不過是一個利益交換,隻有她把廉價的自尊心搬出來放在了台麵上。

她對他態度這麼惡劣,他怎麼會傻兮兮地舉著合約還在原地等她?

想起自己有張專門存稿費的卡,不知道裏麵有多少錢,說不定能幫上點忙。於是杜歡回家取了卡,去銀行的ATM機查餘額。

當ATM機屏幕上顯示出“20010”這個數字的時候,杜歡感受到了絕望。

她想著要是自己平時能省點,也不至於到這種地步。她滿臉沮喪地往外走,腦袋一下撞在玻璃自動門上,疼得她齜牙咧嘴。

然後,她竟然坐在地上大哭起來。

到底是在哭什麼,她自己也不知道,是自己沒有賺很多錢幫不了家裏,還是因為腦袋撞得疼了,又或者是因為在家庭遭遇巨大困難的時候,自己的父母告訴了弟弟真相,卻選擇對她隱瞞。

手機鈴聲突然響起,杜歡以為是父母打來找自己,慌忙抹了把眼淚,接起來:“喂。”

那邊沉默了一下,才響起紀東文的聲音,他問:“杜小姐是在哭嗎?”她濃重的鼻音,他一下就聽出來了。

剛剛裴娜告訴他有個女生打電話找他的時候,他還以為是誰,一看記錄才知道是杜歡。於是他回撥了過來,沒想到一接通就聽出她在哭。

電話那端靜默許久,杜歡的聲音再次響起的時候,已經基本恢複正常。她在那頭道:“紀先生,剛剛的事是我不對,我向你道歉。”

紀東文想起剛才那杯水,語氣突然冷了幾分:“嗯,你是該道歉。”

杜歡被他如此直白的態度弄得愣了愣,下一秒才想起自己這次找他的目的,她說:“關於剛才紀先生提出的那個合約,不知道我現在答應還來不來得及。”

應該還來得及吧,杜歡想,不然他不會回撥電話過來。

果然下一秒,紀東文就道:“杜小姐改變主意了?如果你還有意願,明天下午兩點,老地方見。”

杜歡心裏一陣竊喜,連忙答道:“好,老地方見。”

“嗯。”紀東文道。

在他說完這句話,還沒掛掉電話的那一瞬間,杜歡聽到一道嬌媚的女聲在電話那端響起:“東文,你還沒打完電話啊,人家都等了好久了……”

杜歡和紀東文第三次在那家餐廳見麵。

這一回是杜歡早到了十分鐘。紀東文來的時候,她正局促不安地叼著一根吸管喝杯子裏的檸檬水。其實檸檬水很酸,她牙齒都乏了,但她依然一小口、一小口喝著用來緩解緊張。

見紀東文來了,她差點立正敬禮。

紀東文見她工工整整地坐著,也有點驚訝,她看起來好像很緊張。

但這對他來說頂多是一場商業談判,他的目的是雙贏。

杜歡舔了舔有些幹澀的嘴唇,緩緩道:“紀先生,你提出的結婚要求我答應。”

“好,那請杜小姐先看看這份合約,如果沒問題就簽個名,如果要加什麼條款盡管提。”紀東文像上次一樣,拿出一份文件遞給她。

杜歡接過,卻並沒有看,麵上帶著點猶豫。紀東文看出她的不自在,直截了當地道:“沒關係,如果杜小姐有哪裏不滿意,我可以叫律師更改。”

這可是他讓我提出來的,杜歡心裏直嘀咕。下一刻終於鼓起勇氣,沒有停頓地說了長長一句話:“是這樣的紀先生,我家裏最近遇到點事,所以想麻煩你能不能在我簽了這份合約之後先預支給我一百萬。”

紀東文猛然想起昨天晚上杜歡濃重的鼻音。原來是因為家裏出了事,她才反悔,然後答應他的。

但這對他不重要,他要的是結果,不是過程。至於她提出的要求,他覺得可以接受。

紀東文微微點了點頭,道:“可以。”

然後他就看到杜歡臉上揚起一陣雀躍,她雖然勉強遮掩著笑意,但虎牙已經顯露無遺。她在他眼裏,不過是個喜形於色的小姑娘。

杜歡又喝了口酸得倒牙的檸檬水,然後小心翼翼地問道:“那個……紀先生,這份合約不會有第三個人知道吧。我不想我媽以為我為了錢,幹了什麼出賣自己的事。”

“這是當然,除了你我和律師沒有第四個人會知道這件事。如果你不放心,我可以讓律師加個保密條款進去。”紀東文道。

“那好……麻煩紀先生了。”杜歡還是想要加個條款進去,因為白紙黑字寫明的東西比較有安全感。

於是兩人約定第二天,紀東文的助理會將改好的合約送到杜歡手裏,到時候杜歡簽字就行。

可讓杜歡沒想到的是僅僅三個小時之後,原本板上釘釘的事就出了紕漏。

這一次,是紀東文反悔了。

他的特助沈川打電話來,通知杜歡:“杜小姐,紀總讓我通知你,你們之間的合約,他單方麵取消了。”杜歡忙問道:“為什麼?”可沈川隻說了一句:“不好意思,我不方便透露原因。”

掛掉電話之後,沈川敲了敲紀東文總裁辦公室的門,進去向他彙報,事情已經解決。

紀東文手上正翻著一份文件,頭也沒抬,隻答了一句:“我知道了。”

就在半小時之前,紀東文接受了一家商業雜誌的專訪。

雜誌那邊派來的人,是林文文。

顯然那天在餐廳裏林文文沒有見到他,不然早該認出來。

當然,紀東文也沒提起那天的事。

采訪結束之後,他正好要出去,才到電梯口,就看見林文文挽著那個與她同行的攝影師的手臂,十分親昵地走過來。看起來,兩人是在戀愛狀態。

在見到紀東文的時候,林文文迅速放開了男人的手臂,微笑著和他打了個招呼。

紀東文皺了皺眉,這是已經和杜歡分開了?還是在背著杜歡?

他忍不住問道:“這是林小姐的男朋友?”林文文顯然沒想到紀氏集團的總裁會是個八卦的人,竟然問她這麼私人的問題。其實她和男朋友在同一家公司任職,兩人剛在一起不久,都是背著公司的人偷偷約會,想等戀情穩定之後再告訴大家。

但紀東文此時這麼一問顯然不合時宜,讓林文文的男朋友誤會他對林文文有什麼想法。

於是不等林文文開口,她男朋友便將她護在身後,答道:“是,她是我女朋友。”

紀東文也看出了他的心思,挑眉道:“這位先生別誤會,我對林小姐沒有什麼別的心思。隻是好奇,杜歡在她心裏是什麼位置?”話一出口,紀東文自己也愣了愣,他這樣很像是在替杜歡討公道。

瞬間,林文文的眼睛都亮了,嘴上道:“紀總認識杜歡?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是個作者。紀先生是開娛樂公司的,有沒有興趣收購幾個IP,如果對杜歡的作品有意向,我可以幫您聯係。”

林文文認識杜歡十幾年,從她開始寫作,就一直念叨著要賣版權,然後暴富。再加上林文文在雜誌社工作,人脈寬廣,自然不會錯過這個替她打廣告的好機會。

可紀東文聽完她這句話,臉黑了下來,他按下自己那部專屬電梯下行鍵,走進了門裏,然後說了一句:“那倒不必了,我暫時沒這個打算。”

不知為何林文文因為他這句話,背後升起一陣寒意。

紀東文本來以為杜歡是和他結婚的最好人選,難得他奶奶喜歡,他也懶得再去物色別人,而且杜歡看起來急需要用錢。

可現在他發現自己錯了。

林文文和杜歡也不是戀人,而是閨密。

如果杜歡不喜歡女生,那麼他們之間的合約也無法進行下去,他無法把一個時刻可能會要求自己對她付出愛情的女人放在自己身邊。

所以他讓沈川打電話過去,要終止和杜歡的合作。至於奶奶那邊,他另想辦法。

林文文的小公寓裏,杜歡已經愁眉苦臉地坐了整整一小時。

任憑林文文怎麼問她都不肯說原因。林文文想著怎麼轉移個話題讓杜歡開心一點,隨即她想到了版權和紀東文。

她神秘兮兮地讓杜歡猜:“你猜我今天采訪了誰?”

杜歡的語氣生無可戀:“沒興趣。”

林文文嗔了她一句:“掃興!我今天采訪到紀氏的總裁紀東文了。說來也巧,他竟然對我有沒有男朋友感興趣,而且他還向我說起了你,老實交代,你們之間什麼關係?!”

林文文話音剛落,杜歡就整個人從沙發上跳了起來,按著她的肩膀問:“什麼時候,你什麼時候給他做的采訪?!”

“就今天下午啊……”林文文被嚇了一跳好半天才反應過來。

杜歡想起,陳芸告訴她,紀東文約她見麵那天,最後囑咐道:“知道紀東文喜歡女生的時候,我光顧著高興了,忘記和他說你喜歡男生了,你記得見麵的時候和他解釋一下。即使當不成戀人,多個朋友也好。”

可她那天太激動、太氣憤,一時之間忘記和他解釋了。

他今天特意問林文文有沒有男朋友,一定是發現自己被她給騙了,所以才決定取消和她的合作。

杜歡急忙拿出手機,對著林文文道:“我上個廁所。”然後迅速鑽進了她家洗手間。

隻留下林文文一個人納悶:“上廁所拿手機幹什麼?”

杜歡鎖好門,打開了洗手盆上的水龍頭放水,和著水聲給紀東文打電話。可是電話被轉進了語音信箱,杜歡留了言,誠心道了歉。

可一想到銀行過幾天就要來催第一筆還款,爸爸已經開始著手物色農莊買家,媽媽整日愁眉不展,杜歡心裏越來越急。她看了看時間,接近晚上八點。

她決定去找紀東文。

她對林文文說先回家了,實際上卻是打車去了紀氏大樓。

到達的時候,員工基本上下班了,一整棟大樓裏,隻有幾層樓的燈還亮著。杜歡不管不顧地要往裏衝,剛到門口就被保安攔住了。

她急忙道:“我找你們紀總。”

保安一臉不屑:“來找我們紀總的人每天都有,你有預約嗎?”

這麼說紀東文真的還在公司?

杜歡咬著牙道:“沒有……不過你和他說我叫杜歡,他可能會見我。”

保安又看了她一眼,這才拿出對講機接通了總裁辦那一層。剛說一句,他就走到了一邊,在那頭點頭哈腰好幾次。再回來的時候,便對著杜歡說:“不好意思,紀總已經走了。”

杜歡一愣,剛才他還在問她有沒有預約,現在就說他已經走了,分明是紀東文不想見她。

可是紀東文如果不見她,她也毫無辦法,隻得垂頭喪氣地往外走。

走著走著,她無意間看到了一輛車。銀灰色的賓利,車牌號她記得,和紀東文第二次見麵的時候,他開的就是這輛車。

她呆了呆,紀東文待會兒總要來開車的吧,她就在這裏等著他。

現在除了他,沒人可以幫她了。

她站在車旁邊,站得腳都麻了,手機提醒低電量,最後關機了。紀東文還是沒有出來,然後一場大雨兜頭而下。

紀東文的車停在室外停車場,隻有一個頂棚,剛夠容納一輛車,杜歡根本沒有地方躲雨。其他躲雨的地方很遠,如果她站在那裏,就會看不到他停車的位置。

杜歡怕在她躲雨的時候,紀東文開車走了,所以隻能往車身後那個狹小的空間裏縮了縮,即便是如此,她還是大半個身體露在外麵。

彼時是初春的季節,雨還帶著點涼意,不一會兒她就冷得直發抖。原地蹦躂了好幾下,都沒任何緩解。她站在那裏雙手抱著肩膀,在心裏替自己打氣,沒事的杜歡,幾滴雨而已,不冷不冷。

而在紀氏大樓十六層裏的紀東文此時正盯著電腦上的監控畫麵。

一小時前保安告訴他,他的車旁邊有一個可疑的女人,問要不要去趕走她。他打開車輛的監控,發現是杜歡。

鬼使神差般,他答道:“不用了,看著點就行。”

她不會是以為,守在車旁邊就能等到他吧,他可不止這一輛車。

緊接著他處理文件忘記了時間,等他再想起這回事,才發現外麵不知何時下起了雨。

他本以為杜歡已經走了,可監控畫麵上,他看到她渾身濕透地縮在他的車旁邊。

他撥通了大堂保安的電話:“讓她進來。”

保安一頭霧水:“紀總,您說什麼?”

紀東文重複道:“等在我車旁邊的那位小姐,帶她過來見我。”

杜歡被保安找到的時候嚇了一跳,以為是來趕走她的,慌慌張張地道:“我馬上走!”其實她隻打算找一個遠一點的地方繼續等紀東文。

可保安卻說:“小姐你誤會了,我們紀總叫我帶你過去見她。”

紀東文終於願意見她了?實在太好了!

杜歡擰幹了裙角的水滴,又隨手整理了一下頭發才跟著保安走進紀氏大樓。

電梯到達十六樓之後,保安將杜歡帶到了一個房間門口,示意她自己進去,然後就下了電梯。

杜歡又整理了一遍儀容,才抬手敲了敲門。門內響起紀東文的聲音,他說:“進來吧。”

杜歡推門進去,差點又退出來。

紀東文的辦公室實在是太輝煌了,他坐在辦公桌前抬眼看她的時候,氣場強大到杜歡想打冷戰。她覺得自己此刻站在他麵前渾身濕漉漉的樣子,一定像一個水鬼。

可一想起家裏的事情,她就又有了膽量。

她開口道:“紀先生,關於我和文文的事,我向你道歉。我是因為不喜歡之前那個相親對象,才和文文假扮情侶騙他的。後來一直忘了和你解釋,可能讓你覺得被欺騙了,實在是對不起。”說完,她彎下腰,對著紀東文鞠了個躬。

再抬起頭時,她又道:“還有能不能請紀先生不要終止那份合約……”

杜歡說到後麵明顯底氣不太足,她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這麼低聲下氣、不要自尊地求人。

可到底,她還是沒能將紀東文打動,他說:“抱歉杜小姐,我已經決定合約不會再繼續。”

杜歡眼底都蒙上了一層水霧,好像下一秒就會哭出來,她不斷道歉道:“對不起,對不起,是我不對,不該騙你,但求求你,能不能幫幫我。”

第一次見麵時的古靈精怪的杜歡,和如今委委屈屈的杜歡在紀東文眼裏形成了巨大的對比。

那一刻,他的心裏竟然是有些動搖的,他從椅子上起來,走到杜歡麵前,抬起她的下巴,迫使她與自己四目相對。

他說:“聽著,杜歡。我終止合約,不是因為你騙我,而是因為我無法給你愛情。”

杜歡渾身一顫,下一刻眼底的水霧又濃了幾分。

紀東文放開了她,他想著,自己已經說得這麼明白,杜歡應該不會再多做要求。

可下一秒,杜歡卻是用手狠抹了一把自己的臉,不知道是擦去臉上殘留的雨水,還是即將流下來的眼淚。她說:“我不要愛情,我不需要愛情。這三年裏我也不會和任何人交往、發生感情,更加不會對紀先生有什麼別的想法。我要的隻是錢。如果你有什麼後顧之憂,可以把這些條件寫進合約裏。”

這一回,輪到紀東文怔住了,他沒想到杜歡會這麼說。他身邊的那些人,無疑都想得到他的青睞,可她竟然說她不會。而且她的眼神堅定,看起來不像是在說謊。

“那好,杜小姐,如果你堅持。一周後我們再見一麵,到時候我會把完整的合約給你。你簽完之後,和我一起去醫院看我奶奶,然後我會先將一百萬打到你的賬戶上。不過也希望你明白,在即將開始的和我這段長達三年的婚姻裏,你不能擁有一個愛你的丈夫,也不能擁有對別人的感情。”紀東文思忖良久,終於改變了原來的決定。

杜歡默了默,然後說:“我答應你。”

那天的最後,是紀東文的司機把杜歡送回去的。她不想讓父母擔心,所以讓司機送她去了林文文家。

林文文一開門就看見她渾身濕透的樣子,忙把她拉進門,拿出浴巾包裹住了她。

杜歡整個人表情都有點呆,許久之後,才抱著林文文,低低哭出了聲。

她突然想起了在紀東文的辦公室裏,她對上他臉的那一刻。她看見他的嘴唇下方有一顆小小的痣。那一刻她很想哭,心底翻湧著排山倒海的情緒。

她想起了另一個人的痣,連位置都一模一樣。

林文文見她哭得傷心,隻能輕輕拍著她的背安撫著她。等她終於平靜下來,她才問道:“好點了嗎?”

杜歡點了點頭,許久才道:“我剛才,想起了駱少傑。”

林文文怔了怔,道:“歡歡……都五年了,你也該忘記他,開始新生活了。”

杜歡知道林文文不想看她這樣,可她就是無法做到忘記駱少傑。如果是他移情別戀了,或者是兩人和平分手了,那她一定會走出這段感情。

可他偏偏是死了。

在他們還相愛的時候,突然地死了。

從此以後,他看不見春光爛漫,觸不到夏日炙熱,聞不到秋日碩果,也感受不到寒冬初雪。杜歡隻要一想到這些就難過得不行。

所以剛才紀東文說沒法給她愛情的時候,她差點就哭了。

因為她這前麵的二十幾年裏,唯一給過她愛情的人,隻有駱少傑,而他已經不在了。

一周之後,和紀東文簽完合約,杜歡就跟著他一起去了醫院。

紀老太太身體很是虛弱,隻能躺在病床上和她對話。

但在看到她的一瞬間,紀老太太還是笑得合不攏嘴,她將她和紀東文的手拉著交疊在一起。在觸到紀東文手的那一瞬間,杜歡下意識縮了一下,紀東文卻是大大方方地將她的手握在自己的手裏。

他的手很漂亮,骨節分明,手指修長,杜歡的手在他手裏小了一大截。被他握得手心都出了汗,濕漉漉的很不自在。聊了好一會兒之後,她才以打電話為借口,逃到了病房外的走廊裏。

她站在窗口位置大口吸氣,才覺得舒服了一點。她將頭探出窗外,突然看見醫院大門口閃過一個熟悉的背影。

她猛地退了一步,那個背影像極了駱少傑,可他明明已經不在了。

但杜歡還是有些不受控製地往電梯間跑,電梯久不上來,她直接推開了樓梯間的門。

她穿著一條露肩小禮服和一雙高跟鞋,可還是毫無形象地在樓梯上狂奔。

一不小心,腳下一個不穩,整個人跌倒在樓梯上,滾了幾個台階,腳踝腫得老高。可即便如此,她還是扶著樓梯扶手一步步向下走去。

每走一步,腳上多疼一分。到最後,她實在是抬不動腳了,隻能一隻腳走著,拖著另一隻腳往下。

紀東文找到她的時候,她剛到達一樓,他從電梯裏出來,將推開樓梯間門的杜歡撞了個正著。

她渾身都臟兮兮的,高跟鞋提在手上,腳踝腫得又紅又亮。

在見到紀東文的一瞬間,杜歡終於清醒。她覺得自己很荒唐,已經五年了,如果駱少傑沒死,他絕不會不回來看她一眼。

所以,他確實是已經離開了的。

紀東文見她失神,皺眉問道:“你怎麼了?”

“不小心從樓梯上摔下來了。”杜歡佯裝淡定甚至還對他笑了一下。

緊接著她發出了一聲驚呼,因為紀東文攔腰抱起了她。他沒有問為什麼她要從十九樓走樓梯下來,也沒問她怎麼會在樓梯上摔倒,隻是將她抱了起來。

杜歡被他抱著一動都不敢動。

紀東文將她帶去骨科看了一下,確定隻是扭傷之後,送她回了家。

到家的時候,杜歡去開車門,被紀東文攔住了,他說:“等等。”然後他下車,繞到杜歡這邊,打開她的車門,解開她的安全帶,將她的座位放倒,然後將她攔腰抱了起來。

這裏是杜歡家樓下,來來往往的都是熟人,杜歡很不自在,開口道:“我自己可以走,放我下來吧。”

可紀東文沒同意,他說:“我們馬上就要結婚了,是該讓他們認識一下我。我也該去拜訪一下你的父母。”說著他徑直進門,往電梯走去。

電梯門打開那一瞬間,他問:“你家在幾樓?”

“503。”杜歡答道。她將臉往紀東文身上靠了靠,因為她感受到了電梯裏一道道八卦的目光。

© 小說閱讀吧, 版權所有

天津每日趣閱網絡技術有限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