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三章 千年故人今非昨
司南看著烏雲也不禁皺起了眉頭,突然感覺自己的法器微微晃了晃,她低下頭見吳不知踏著他的那支馬良筆擠到身邊。
“女仙,借一步說話可不可以?”
司南回道:“不可以!”
吳不知搓著手,似乎心癢難耐,道:“女仙,我這裏必定有你想要知道的消息,隻要你再告訴我一點天地牢籠的消息,我一定對你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我沒什麼想知道的!”司南淡淡地道。
郭釵急道:“我……我有啊,我想知道為什麼天官沒來!”
吳不知連忙對郭釵道:“天官不來歸墟度仙會那是從未有過的事情,這可是今年仙家們購買最多的消息,倘若女仙知道天地牢籠的事情,我願意無償拿這樁消息與女仙互換!”
郭釵連忙央求司南道:“女仙,你就把那什麼籠子的消息告訴他好了!”
司南不答,從腰間取出一個酒壺,打開酒壺仰頭喝了一口。
吳不知嗅了嗅,眼睛一亮脫口道:“好酒,如杜康的濃香,卻又似瓊脂般的柔滑,是酒中極品。”
郭釵努了一下嘴,道:“你這老頭馬屁都不會拍,我們灶神仙位的酒你不拿來比點翠穀上的百花釀,卻拿來比凡人的杜康。”
吳不知笑道:“女仙你有所不知,杜康乃秫酒,為糧食所造,點翠穀上的百花釀雅則雅矣,要論香,都及不上杜康!”
司南握著葫蘆轉臉淡淡道:“那這個你換不換?”
吳不知盯著酒壺,顯然頗為心動,但到底咬牙道:“不換,除了女仙的那個天地牢籠的消息,其他都不換!”
司南將葫蘆口拍上,道:“那省了……”她任憑郭釵搖晃著肩頭,就是不理會。
吳不知想了又想,才咬牙道:“那我可以告訴女仙一樁跟女仙有關的事情,這件事情我從來沒有賣給任何人……”
司南轉過了頭,吳不知低頭輕聲道:“因為這則消息是玉清境的人告訴我的,是有關女仙……容貌被毀的事情!”
郭釵低呼了一聲:“女仙!”
司南的手指不禁握了一下,她一躍上了吳不知的馬良筆。
馬良筆一晃便沒入了歸墟山峰之中,吳不知收起了馬良筆,道:“女仙,我想知道天地牢籠這件法器有何厲害之處,又是握在何人之手。”
司南冷冷地道:“你講了我自然會講。”
吳不知猶豫了一下苦笑道:“那女仙能不能稍許透露一點,老朽畢竟要得罪的可是玉清境的人!”
司南深吸了一口氣,望著四周衝天的盤根錯節的古樹道:“天地牢籠……以天地為牢籠,無論是誰被它鎖住,六道之中將再無他的藏身之處!”
吳不知猶豫了一下道:“哪怕是天帝?”
司南淡淡地道:“哪怕是天帝!”
吳不知倒抽了一口冷氣,道:“那豈非六界神魔皆為此人的奴仆?為什麼幾千年來都沒聽過這件法器的名號?”
“因為一是,這件法器在上一次神魔大戰之中不見了蹤影,二是……”司南頓了頓,吳不知已經急不可待地道:“二是什麼,女仙?”
司南才道:“二是,天地牢籠一出即是凡間十萬條人命作為血祭,這就是動用它的代價!”
吳不知張嘴結舌,顫聲道:“那這件法器在何人之手?”
司南冷冷地道:“這一下該輪到你說了。”
吳不知隻好按捺住心頭的激動,道:“女仙你知道我這個人興好遊獵,凡間的五湖四海我大半都去過……”
“我沒興趣聽你的生平,揀要緊的說!”
吳不知連忙道:“是,是,我主要是想讓女仙知道我怎麼會進玉清境的門,又怎麼相信我的話是真的……”吳不知看了一眼司南的臉色似不再反對,便接著道:“女仙想必知道天官也是一個性喜遊獵之人,於是他的門下便招我去編撰一本叫《山海異誌》的書,供天官遊玩的時候翻閱。”
司南微微冷笑,吳不知接著道:“女仙常去玉清境跟天官的門下對福祿書我也有見過的,女仙……那天是不是破例拿了一把傘,有一個門童還問來著……”
司南的思緒一下子被拉回了那天,玉清境的朱門開,她收了傘跨門而入,開門的門童笑道:“司南女仙,歸墟從來無雨,你何須打傘?”
司南對玉清境的仙子們從來都是冷冷淡淡,但很少跟這些底下的童子們板臉,更何況那天她的心情很好,臨來的時候老灶神剛從王母娘娘那裏回來,眉開眼笑說是她回來便告訴她一件喜事。
還能有什麼喜事呢?司南不禁紅了臉,門童問她為何打傘,她都沒注意。
“門外桃花瓣落似雨紛紛,女仙拿傘自然是為了擋花落。”突然有人開口道,他的聲音不高,但很動聽,司南一抬頭隻看見青衣布衫的背影,那人半轉過頭來微微一笑道:“女仙,這邊請。”
天官的架子素來很大,雖然三天兩頭找灶神的麻煩,但卻很少親自接見司南,十次裏倒有九次是這個書童來見自己。
那天她所有的思緒都已經飛到了九霄雲外,這一天原本應該是最欣喜的一天,然而卻成了她最大厄運的開始。
司南咬著牙,努力遏製住自己激動的情緒道:“好,我相信你說的話,到底是誰……”
吳不知看了一眼司南,像是下足了勇氣才顫聲道:“是……天官大帝。”
司南隻覺得耳邊一聲轟隆隆,仿佛歸墟天空的烏雲果真打起了雷,隻聽吳不知道:“那天我聽到司命非常生氣地跟天官說……他不該逆天,還說女仙你本該是地官的命定之人,天官不該出手破壞,毀壞你的容貌!”
司南隻覺得眼前一陣發花,她慢慢地朝前走,直到扶住了樹才頓住踉蹌的腳步,她仿佛看到了自己腳步輕快地出了玉清境的門,起先還是走,後麵便是跑,她想一下子就能飛回墉城,去聽那個自己期盼了很久的消息。
誰知道厄運從天而降,天上飛下來不知道一個什麼東西將她擊暈了過去,等她醒來,她的左臉便多了一個如同滴血般的朱砂印記。
容貌被毀壞,她從一個人人傳言要當帝後的美貌司南,變成了醜陋的東廚女仙,老灶神氣憤之餘,鬧上了天庭卻終究無果而歸。
原來……
原來搞這個惡作劇的人是天官大帝,難怪他們會被蒙在鼓裏五千年,還以為這是天運,司南狠狠地一擊古樹,震得直徑十餘丈的樹一陣搖晃,她咬牙道:“天官,你欺人太甚!”
林中的飛鳥被司南身上的殺氣驚得紛紛離林四散而去,上萬隻鳥鳴飛振而去,發出了不小的轟然之聲。
帝舜看了一眼叢林,皺眉對壽陽道:“司南是無辜的,你不該把她牽扯進來!”
壽陽微笑道:“我此來,元君娘娘曾經為天官起過一卦!是則變卦,火運一片。”
帝舜冷笑道:“他真不愧是個福官。”
壽陽微笑道:“你知道天官曆經九百九十九劫,再曆一劫,便是一千劫,到時他便可以榮升紫微大帝,掌管星辰日月,五湖四海,六山九川,跟天帝分庭而坐。也許對你來說是一件好事,因為三官之首的位置就空著了……”
她的話還沒說完,帝舜手中的瓊杯哢嚓一聲就被捏碎了,他冷冷地抬起眼眸,裏麵的寒氣讓壽陽不由自主打了個寒戰。
帝舜道:“壽陽,我相信你不是專程來恭喜我的吧!”
壽陽輕歎了一聲,道:“重華,你要相信,無論如何我是全心為你好的……”
帝舜好像也不太感動,隻淡淡地道:“你不如直接告訴我元君娘娘到底是什麼意思吧!”
“你動氣了?”壽陽拂了一下衣袖道,“重華,仙術法能你有哪一樣不及天官?可你就是有一樣不如天官,天官能泰山潰於前而不動聲色,你跟他比起來就太直性了一點,這就是你上萬年來隻能屈就於天官之下的原因。”
帝舜一挑眉,道:“你想差了,我並不憤慨天官與我的排名,我隻不過憂心於仙魔大劫在即,似天官這種萬事不過心,隻知遊山玩水的人,他怎配掌管日月星辰?!”
壽陽微笑著抿了一口酒道:“天官火運一片,但這是一則變卦,火運勢旺,又怎知不是過剛易折呢?這才是娘娘那則卦的本意。可惜這五百年來,娘娘前三百年還能找到天官的下落,可是這二百年間娘娘卻怎麼也找不到他!”
“那這跟司南有什麼關係?灶神仙位是天底下火勢最旺的地方,天官躲到天邊去,他也不會去灶神仙位!”
壽陽笑道:“你隻想到灶神仙位是天底下火勢最旺的地方,但是你有沒有想過至強的火運法器也在灶神仙位,有什麼法器能比灶神仙位的神器——人間煙火錄更能抵擋火劫呢?司南對你一片癡心,再加上現在又對天官深惡痛絕,她雖然很多時候會流露出來過於蠢笨的心思,但隻要重華你稍許授意,玉清境的人想借走灶神仙位的法器等同做夢。”
帝舜的眼簾猛地一抬,他的眼眸縮成了一根針,道:“你的意思是……”
壽陽端著酒杯長歎了一口氣微微笑道:“天官大帝的隕落該是多麼讓人痛惜的一件事情,可是說不定能換來仙魔大劫裏的長勢,這就是天道,誰說不是呢?”
帝舜沉默了很久,才道:“我實在想不出來,這對元君娘娘有什麼好處?”
壽陽手一揮,點翠穀上一株小仙花草便朝著她的纖纖玉指飛了過去,她握著這枝花道:“對於身為大地之母的娘娘來說,俯首可拾的花草遠勝於九霄之外的青雲。即便天官化成劫灰也不過是重回大地的懷抱,不是嗎?”
帝舜的嘴角微彎,透著一種嘲諷道:“女仙們的想法有的時候過於匪夷所思,讓人難以理解!”
壽陽轉著手中的花若有所思地道:“也許娘娘的意思是,與其漫漫無邊地等待,最後不過是看著那人與別人柔情蜜意,比翼雙飛,不如早早地毀了,倒也幹淨!”
隨著話語聲,壽陽的神色也逐漸狠厲。
帝舜長眉一揚,斥道:“壽陽,你近魔了!”
壽陽手中的花騰的一聲化成了火焰,壽陽像是才猛然驚醒,她頗狼狽地丟掉手中燃燒著的花。
帝舜掃了一眼匆匆而歸的司南,淡淡地道:“你我皆是仙家,當虛懷若穀,雜念多了自然就近魔,此等事以後不提也罷。”
壽陽心神稍寧,此時也隻好略帶尷尬地拂去潔白衣袖上的灰燼,轉頭屏息靜氣地看起試煉穀頭名的角逐。
郭釵見司南飛上法器,連忙道:“女仙,天官到底為什麼沒來啊?”
司南冷冷地道:“郭釵,你以後要再提這兩個字,就不用再跟著我了!”
郭釵跟著司南近三千年,知道司南是一個嘴硬心軟的人,她還從來沒聽過司南用這麼硬的語調跟自己說話,不禁一陣委屈,賭氣道:“不提就不提!”
此時南轅北馬的小唐跟殺神之間的角逐已經有一些時候。
隻見那殺神滿世界氣勢洶洶地找小唐,而那個小唐有的時候坐在山上,有的時候就半躺在樹頂,看著殺神滿山遍野地找他,他就是不露麵。
仙人們從沒見過這麼有意思的一對,曆來人仙頭名都是強對強,要麼黃河邊風雲一戰,要麼決戰泰山之巔,從來還沒有誰見過貓捉老鼠。
郭釵聽旁邊的仙人失聲道:“這青衣的人仙搞什麼呀,難道想就這麼躲下去?”她不禁撲哧一笑,得意地道:“你們知道什麼,大敵當前,他如此輕鬆,那是另有絕招。”
那殺神扛著大斧氣得嘴裏噴白煙,而青衫的年輕人仙其實就坐在他頭頂上的枝杈上看落日。點翠穀裏的笑聲跟議論聲越來越大,讓主持這場度仙大會的太白直把自己的白胡須都揪下來不少根。
帝舜狹長的眼神寒光一閃,手一揮,虛空境內的景象頓時一滯,幻境皆散,還原了一無所有,小唐與殺神終於麵對麵。
殺神總算發現了這條漏網之魚,他轉過頭拖著血色的斧頭一步一步朝著這條魚走去。
他走得越近,郭釵的哎喲聲就越大。
司南剛受打擊心情不佳,但聽到郭釵的聲音不自覺地也感到有一點緊張,心裏忽然想起小唐在雷霆書的擊打中握著自己的手,溫暖,有力,不由得就期盼這個小唐果真能出奇製勝贏了殺神,在天庭裏活下來。
“我叫刑克,看在你是飛升上來的人仙裏最後一位還未敗的人仙的分兒上,把你的名字報上來吧。”刑克瞪著眼前這個臉上一大塊朱色印記的男人道。
小唐微微一笑,倒鬆了一口氣,反問:“原來你也記得飛升這樁事情,你飛升上來的時候有借新仙館裏的《新仙指南》看嗎?”
刑克皺眉道:“不曾,怎麼?”
小唐皺了皺眉道:“那你知道自己殺了多少人仙嗎?”
“這用得著數嗎,沒有五百也有三百吧!”刑克獰笑了一下。
“是九十九個。”小唐神情嚴肅地糾正道。
“那又如何?”刑克的濃眉挑了一下,怒氣衝衝地粗聲道。
小唐長歎了一口氣道:“難道你不知道《新仙指南》裏有說明,人仙雖然是試煉,不在乎相互之間有殺戮,但如果一位人仙殺人超過九十九個,就會被判定戾氣過重,與修道有謬……”
他這麼一開口,太白脫口道:“胡扯!”
點翠穀一陣交頭接耳,都在打聽《新仙指南》上是不是有這一條,怎麼他們上來的時候不曾見過,害得太白又扯斷了幾根白胡須。
幻境內刑克的臉色也是陰晴不定,一雙濃眉大眼死瞪著小唐,似乎努力想從他的臉上辨別出真偽。
“你如果不信,你知不知伏羲?”小唐耐心地又道。
刑克冷聲道:“我自然知上古神仙,不要以為你好像讀過幾天書就很了不起的樣子。”
“哦,那你該知道,九九在伏羲卦裏代表亢龍有悔,你今日之運已到極致。”他說著眼睛彎成豆芽,無比和氣地道,“這樣吧,我給你一個機會,你跟我講和,好嗎?”
“放屁!”刑克啐了一口,狠聲道,“老子才不信什麼悔不悔,我就拿你湊夠一百!”他說完掄起沉重的大斧就要對著小唐砍去。
刑克的大斧還未砍下去,就聽小唐大叫一聲:“且慢!”
他這麼大叫一聲,血色之斧極沉,刑克本能地遏製住了掄斧之勢,斧頭倒拽著他退後了一步,血氣上湧,刑克努力平息了一下道:“你又想說什麼?”
小唐微微一笑:“我姓唐,你剛才要問的。”
刑克深吸了一口氣,再次猛力掄起大斧,小唐又大叫了一聲:“慢著,還有一件要事!”
刑克再一次本能地收住自己發出的勁道,這一次比上一次更猛,以至於他的耳朵一陣轟鳴之聲,隻看見小唐兩片嘴唇上下起合,卻沒聽見他說什麼,等好不容易血氣過去了,方才聽見眼前小唐微微笑道:“這是我的名。”
刑克大怒,吼道:“我管你是誰,去死吧!”
他又一次扛起大斧頭,使出了渾身的勁兒,暴吼一聲,這一斧掄圓了,眼見這位長得怪醜的人仙瞬時便要回歸地府。
司南依然沉默不語,隻是幾乎連自己都沒察覺地歎了口氣。
郭釵則胸有成竹地道:“通常殺手招都是在敵人最不設防的那一刻才使的,小唐前麵幾次已經做好了鋪墊,看吧……”
她的話音未落,歸墟點翠穀上所有的仙人都看見小唐迅猛地揚起蒙麵的白紗巾,大聲道:“我投降!”
頓時點翠穀上一片嘩然,幾千年,幾千年以來,這還是第一次度仙試煉上有人仙不戰而降,要知道這些能得道成仙的,大多在凡間都已經顯現出其不凡之處,無一不是人物。
“他,他還真投降了!”司南瞪圓了眼睛。
郭釵直接從燒火棍上掉了下去,人家見一根柴火棍就這麼倒栽下來,結結實實紮在下麵的泥地裏。
那塊白汗巾迎風一吹,刑克生生地想要阻住斧子的去勢,但終究力有未逮,斧子依舊朝著小唐奔去,擦著小唐的衣邊劈在了旁邊,震得整個虛空境都晃了三下。
小唐頓時被震飛了出去,狠狠地摔落到了點翠穀的泥地上。
主持度仙試煉的太白金星頓時鬆了口氣,手一揮,將虛空境收了起來,走上前去拉住刑克的手親切地道:“本界歸墟新仙第一名——刑克!”
眾仙微笑甫露,雙手剛舉,掌聲未起,隻見刑克突然一口血噴了出來,接著眼鼻流血,還不等太白金星叫一聲萬事想開一些,便順順溜溜地化成了一道白光回了地府。
“這是怎麼回事?”眾仙子頓時騷動了起來。
帝舜深吸了一口氣,臉色有一點不太好看。
“這柄血色大斧,乃是當年上古神仙用來封魔的仙器之一,它雖橫掃千軍,但其實是一把凶器,霸道無比。雖經天池淨化,隻可惜天生對戾氣極為喜好,本非尋常之仙可以駕馭。刑克殺了這麼多人仙,本身大斧上便已經吸附了不少強橫的戾氣,那人仙三次打斷刑克,以至於斧上的戾氣順著刑克的血脈逆流,令他遭戾氣反齧身亡。”壽陽玉指扣著瓊杯皺了皺眉頭道,“此人若不是對這斧子知之甚詳,那就是天生大運氣的人仙!”
帝舜看著那個剛從地上灰頭土臉爬起來的醜八怪,若有所思。
下麵的太白金星則拚命地拽著自己的胡須,刑克就這麼歸了地府,那最後的贏家是誰,難道要說是那個揮了白旗,大叫投降的小唐嗎?
天空中一道流星閃過,一枚玉簡飛入太白的手中,太白展開一看,不由得氣定神閑地道:“各位,由於今年試煉的首名人仙刑克不幸墜入輪回,因此今年無勝出者,首名的獎賞天官所製的法器妄言鏡暫歸老夫保管。歸墟也不再指派人仙,而是由各宮自行挑選合意的人仙。”
他這麼一開口,眾仙又掀起了一波高潮,首先是天官的這件新製法器有何妙用沒人得知,將來不知能落入誰手。
一番熱議之後,歸墟墉城的仙子們紛紛指下人來引走中意的人仙。
點翠穀上的仙婢們姿態高昂地審視了一番,挑走了其實自家的主仙早就內定好的人,歸墟的仙人們也是一番熱鬧,一通接迎,一個接著一個人仙的名字飛入歸墟的封神榜。
最後,偌大的一個點翠穀便隻剩下了一個小唐。
正位仙子自持身份,豈肯收納一個會大叫投降丟人現眼的人仙。
司南見小唐孤零零地站在那裏,一身泥濘,風吹青衣,真是要多落魄有落魄。
郭釵一跤摔得不輕,生氣歸生氣,她們遠道而來一是采購一點用得上的符寶,二就是灶神仙位需要添一個新的佐助,但是收了小唐這麼丟臉的事情,郭釵還是有一些猶豫的。
帝舜也在低下頭審視這剩下的唯一的人仙,隔了一會兒他拿出玉碟對身旁的仙童道:“去,收了他!”
壽陽詫異道:“重華,你不是一向喜歡強人嗎,這麼一位沒用的人仙你收去上清境做什麼?”
帝舜含笑道:“他如何不強?我很久沒見到能讓壽陽看得上的人了。”
壽陽嗔道:“我幾時看上他了?”
兩人正說笑,卻聽下麵太白金星用一種歡快的聲音道:“司南女仙,你這是要領人仙嗎?”
帝舜差點把嘴裏的瓊液都噴出來,連忙掉頭去看,剛好瞧見司南沉著臉,朝著小唐走去。
旁邊的仙童忍不住道:“女仙,你最好考核一下,要知道歸墟領走的人仙那是不能退還的!到時你可別埋怨歸墟!”
小唐見到司南眼睛頓時一亮,微笑道:“女仙,你來了!”
司南深吸了一口氣,淡淡地問:“你讀過書嗎?”
“讀過一點,不過涉獵不多。”
“很好,書讀得太多都是呆子!”
小唐莞爾一笑。
“你會法術嗎?”
“不會,還沒來得學。”
“很好,灶神仙位不是上清境,會做飯就好,你會做飯嗎?”
小唐微笑道:“會做飯,女仙。”
司南轉頭對仙童道:“問完了,可以領走了吧?”
仙童瞠目結舌,眼看著司南就要為這大喊投降的人仙遞上牌子,這意味著這樣的人仙也能堂而皇之登上封神榜,他忍不住道:“女仙,你可想好了,這人仙領走是不能退還的!”
司南指尖一揚,牌子就到了太白的手上,她淡淡地道:“怨不得你千年萬年都還在這裏登記名錄!”
仙童氣到噴血,連小唐的名字都沒唱,便氣呼呼地一合名錄下去了。
壽陽輕瞥了一眼,淡淡地道:“看不出來你們倆還挺心有靈犀的。”
“你說什麼呢!”帝舜臉微微一沉道。
帝舜的目光還是忍不住又朝著地下那兩人看去。
他們兩個一個青衣,一個紅衣,倒也不顯得多麼特別……隻是他們站在一起,令人覺得特別和諧。
“一對醜八怪。”壽陽輕斥了一聲,“司南相貌毀了之後真是越來越古怪了。”
帝舜將目光收回,無聲地長出了一口氣。
歸墟的天更暗了,這一次竟然還伴隨著豆大的雨滴落了下來。
“該死!”壽陽皺了一下眉頭,道,“天官的事情重華你再考慮考慮,若是真由他來掌管日月星辰,仙魔大劫未必就是一件好事。”
帝舜伸出手,那些雨滴打在他的掌心,淡淡地道:“還是先找出帝堯的下落再說吧!”
灶神仙位三位仙人狼狽地一通亂奔,最後總算擠到了一處小洞口裏。
郭釵看了一眼正在擦臉的小唐,喜悅地小聲對司南道:“女仙,我真有一點佩服你,這麼丟臉的事情你也肯做!”
司南指了指紅衫上的水珠子,道:“有你比著,做什麼都不丟臉!”
郭釵扮了個鬼臉,轉頭指著小唐道:“告訴你,我們灶神仙位掌管人間煙火,又要監察人間百態,是全天庭最忙的一個仙位,以後跟著我們可不許偷懶!”
小唐微笑著應了一聲。
郭釵繼續道:“我們兩個佐助仙當中我是老大,聽明白沒?”
司南淡淡地道:“因為她要比你年長三千歲。”
郭釵連忙跺腳叫道:“是二千九百九十九歲,女仙!”
司南已經轉頭去問小唐道:“你以後做事用心就可以了,對了,”她很隨意地問了一句,“那個,你姓唐,唐什麼?”
小唐的眼睛亮晶晶的,對司南說:“我姓唐,名叫天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