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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第門第
連諫

5

何順生磕磕絆絆地結束了他所厭倦的學生時代,在劈柴院頭擺了一個小攤,賣茶蛋賣麵包和熱牛奶,每天上午十點左右,他就拎著空了的塑料桶搖搖晃晃回家,把裝著潮濕紙幣的布兜扔在飯桌上,端著一碗豆腐腦趴在窗戶上慢慢喝,眼睛眯成一條長長的細線,穿越了上午的陽光,抵達了街對麵涮鍋店的內堂,他的理想是摸一摸胖老板娘的乳房,他想知道,它們摸起來是不是像老李家的豆腐腦那樣爽滑細嫩。

因為搬到了江寧路,離湛山市場遠了,來去不方便,母親的爐包攤就搬到了四方路,四方路緊頂在青島最繁華的商業街中山路上,是個搭著各色棚子的自由市場,靠中山路這端是賣服裝的,往裏走個二三百米,就是賣炒貨賣水果賣各種小吃的攤子,其中,天津狗不理包子也在這一帶,它的對麵是著名的四方路大茅房。

母親的爐包在博山路上,緊挨著狗不理,她常常很得意地在兩個兒子麵前賣弄說:“管他娘的什麼高密爐包不高密爐包,反正老娘的爐包技術是一流的,青島港哪個賣包子的敢在狗不理門口搶飯吃?老娘就敢。”

自從住在了劈柴院樓上,母親變了很多,其中最顯著的變化就是喜歡自稱老娘,四方路是小商小販的天下,一個拖著兩個半大兒子過活的寡婦如果不敢自稱老娘,能被人捏死,潑婦不是天生的,都是被逼出來的,在魚龍混雜的市井坊間扒飯吃,扮演好潑婦就等於握了讓混混們發怵的武器。

何春生在七中讀書,每天都要路過四方路,放學後,他都要到母親的攤子上幫一會忙,時間長了,就有規律了,每天下午,遠遠看見何春生來了,母親就會指指大茅房的方向又指指攤子,何春生會意地點點頭,母親把著腰帶,扭著肥碩的身子,扒拉開逛市場的人,一搖一拽地往大茅房跑去。

何春生轉到攤子後麵,放下書包,相鄰攤子上的娘們就開始逗他,葷話素話一起上,他的臉漲得通紅,不敢抬頭。不一會,母親就來了,她拍打著剛洗過的手罵那些戲弄何春生的娘兒們:“回家發騷去,別作踐我家春生。”說完,就問春生餓不餓,要不要給他買點東西吃,何春生搖搖頭,開始幫母親整理攤子,把旁邊攤子上的娘兒們羨慕得滿嘴胡說八道,每逢這時,母親的眼裏,就會流淌著心滿意足或是驕傲的光彩。

何順生的牛奶和茶蛋,總是半個上午的時間就賣完了。他要麼回家發呆要麼不知躥到哪裏貓著,一天見不著個影子,惹得母親回家就罵,生怕他跑出去惹出事來。

可,何順生到底還是惹出事來了,在他16歲的夏天。

有一段時間,對麵涮鍋店的男人經常找不到自己的老婆,一找不到她,他就站劈柴院的街當中扯著嗓子喊:“溫小玉!溫小玉!!”

一聽見他喊這個名字何春生就想笑,覺得他應該喊溫大玉才對。

這一天,太陽溫暾地烘烤著濕潤青石板街麵,整個劈柴院溫潤著薄薄的白色霧氣,食客和夥計們穿梭在這乳白色的薄霧中,使得下午3點鐘的劈柴院看上去像無聲電影,模糊而緩慢,充滿了曖昧的祥和。

涮鍋店的男人又在喊溫小玉。

他喊了半天,溫小玉才慢吞吞地從對麵院子走出來,她懶洋洋地看著他,不高興地說:“喊什麼喊?叫魂啊。”

她男人就笑著說:“你就是我的魂嘛,你跑丟了,我不叫你不知道回來。”

她撇了他一眼:“我去對麵院子上廁所了。”說完,就趿拉著粉色水晶鞋拖往店裏走,夏天的陽光撲在她白花花的後背上,她喜歡穿吊帶背心,吊帶把白嫩嫩的、軟軟的肉從腋下擠了出來,很像剛片進碗裏還沒打鹵的豆腐腦。

男人狐疑地站在她身後:“咱店後邊不是有廁所嗎?”

“裏麵有人。”溫小玉頭也不回。

“溫小玉!”男人突然叫住了她,她後背上有幾朵吻痕,在她白花花一片的後背上,很顯眼,是被人吸上去的。

溫小玉轉過身看著他:“我都在你眼前了,你還叫什麼叫?”

她男人一把拽住她:“溫小玉,你他媽的要不要我灑泡尿給你當鏡子照照,你看你脊梁上,是哪個王八蛋親的?”

溫小玉一揮甩開他:“去你媽的,別在這兒胡說八道,你看見誰親我脊梁了?”

男人急了,眼睛紅紅的,一把拽住了要往店裏走的溫小玉問在店門口擺弄海鮮的小夥計:“小石頭,你告訴她,她脊梁上有沒有被人親出來的紅印子?”

小石頭歪頭看了一眼,就笑了,相鄰店裏的夥計也笑了,哄地一聲,象飛起了一群蒼蠅。

在這哄笑聲中,溫小玉的臉噌地紅了,低著頭,咬牙切齒地罵了聲:“小王八蛋!”

正是半下午的時候,還不到飯點,整條劈柴院都閑得發慌,涮鍋店這邊的熱鬧馬上一傳十十傳百地傳開了,很快,劈柴院裏就響起了一片拖鞋打著石板路的劈啪聲,陸續的,淩亂地聚向了一點。

醜聞一旦被圍觀,很容易就會演變成罪惡。

比如在這天下午,在越來越多人的圍觀裏,溫小玉的男人覺得,他必須做點什麼維護自己的尊嚴,於是,他第一次打了溫小玉,逼問她那個在她脊梁上留下了吻痕的王八蛋究竟是誰。

溫小玉先是臉紅了一陣,然後就開始抽抽搭搭地哭,象受盡了淩辱終於逃出虎口的弱女子。

男人厲聲問:“究竟是哪個王八蛋?”

人們看見溫小玉的手,緩緩抬起,緩緩指向了對麵街上的二樓,再然後,他們看見何順生的臉一閃,不見了。

男人扔下溫小玉,像陣狂風卷上了對麵二樓,一腳踢開了何順生的家門。

接著,一臉做了壞事被發現卻不知怎麼辦才好的何順生就被溫小玉的男人踹在了地上。

也就是從那天起,何順生終於知道,你可以偷一個男人的錢可以和他決鬥可以揍他,但是,你千萬不要動一個男人的尊嚴,女人就是男人的尊嚴,一個被觸犯了尊嚴的男人的暴發力是令人恐怖的。

腳和拳頭暴雨一樣落在何順生身上,他懷疑這個男人的身體不是由骨頭和肉組成的,而鋼筋製品。

男人拎起被打得奄奄一息的何順生:“你對溫小玉幹什麼了?”

何順生有氣無力地說:“我什麼都沒幹。”說完這句話,他的屁股上又挨了一腳,“你和溫小玉幹什麼了?”“我什麼都沒幹。”他肋下挨了一拳,何順生覺得他全身的骨頭已經相互失去了關聯,它們像一些散落的積木,隻是,被皮肉兜住沒崩落得到處都是就是了。

何順生聽到了溫小玉帶著哭腔的哀求:“再打就出人命了,他真的什麼都沒幹,隻摸過我奶子……”

周圍,靜了很短暫的一個刹那,男人惡聲惡氣地問:“哪隻手摸的?”

何順生的右手動了動,他聽見男人罵道:“我X你媽的,我給你剁下來,我看你還摸不摸?”

何順生聽到有人衝到廚房去的聲音,還有從刀架上拿刀的稀哩嘩啦聲,他想站起來跑,可是,他站不起來,四肢像麵條一樣柔軟而無力。

“我讓你以後再也摸不成女人!”

何順生聽到一聲淒厲的慘叫從外麵撲進來,然後,有個巨大的物體撲倒在了地板上,同時,他覺得右手騰地木了一下。

雖然劈柴院離四方路不超過四百米,但,接到消息就往回跑的母親還是回來晚了,何順生失去了右手的食指中指和無名指,他的母親鬼哭狼嚎地在地板上找那三根手指,並試圖把它們按回到何順生手上,可是,她按上去它們又掉下來,掉下來她又按,溫小玉的男人望著何順生血淋淋的指頭,仿佛夢遊剛剛醒來一樣,瞠目結舌。顯然,他被眼前這慘烈的一幕驚呆了,好像不相信這暴行是自己幹的。他撲通扔了菜刀,抱起何順生就往外跑,一邊跑一邊喊:“去叫出租車。”

何順生被送往了401醫院,但是,他們沒有把那三根斷指一起帶去,等他們知道醫生可以讓那三根手指回到何順生手上時,才風風火火跑回劈柴院找那三根手指,可惜,太晚了,拿到醫院時,它們都已變成了紫色,而且,在離開身體這段時間,它因沒得到妥善而科學的保管,被深度汙染了。

就這樣,何順生失去了他的三根手指。

失去了三根手指的何順生在醫院躺了一周,又回家躺了一個月,那一個月,他像根等待生出木耳的木頭,關著窗簾,躺在床上看電視,用腳趾一按一按地換台,為了讓他在家不因寂寞而煩躁,母親把電視機擺在了他床頭。

他不出門,誰也不搭理,像一條被收養了的啞巴流浪狗,雖然身有所棲,內心卻裝滿了對這個世界的怨恨。

又痛又氣又有氣無處撒的母親總是一邊哭一邊罵他,像痛罵一條狗一樣地暴罵,他不吭聲,好像聾了啞了。

一個月後,他洗了個澡,洗幹淨之後的何順生其實是個帥得很有青島特點的小夥子,一米七五的身材雖然算不上高個,但,他很瘦,這就讓他顯得很挺拔,輪廓清晰的瘦長方臉,挺拔的鼻子,像何春生一樣,眼睛很大,惟一的不同就是他的眼裏流竄著一股子不羈的野氣。

那會,已經是初秋了,他穿著一條深藍色的牛仔褲,一件紅體恤,很帥很帥地從家裏走出來,他站在涮鍋店門口,兩手插在牛仔褲後兜裏,定定地看著溫小玉,一句話也不說。

店裏的夥計有點懵,飛快地往後院跑,很快,溫小玉的男人就來了,他站在很帥很帥的何順生麵前,相形之下,顯得有些畏縮,但,還是提著一口氣問:“兄弟,有什麼事和我說,是爺們就別和女人計較。”

何順生看了看他,又揚了揚眼皮,瞄著溫小玉慘淡地笑了笑:“你告訴你男人,我怎麼和你耍流氓了?”

溫小玉一慌,眼淚就下來了,黑色的眼線流了一臉。

何順生說:“哭有什麼用?”

溫小玉的男人拉了拉何順生的胳膊:“兄弟,有事,咱裏麵說。”

何順生一把甩開他:“誰和你是兄弟?誰他媽的是你兄弟?你他媽的知道不知道,你老婆老是跑到我們樓裏上廁所,上廁所就上吧,他媽的她是個妖精,不知怎麼回事她就知道我想摸她奶子,我想摸她奶子怎麼了?哪個男人看見漂亮女人不想搞?關鍵人家的女人能夾緊了腿不讓那些想搞她們的男人搞,可你的爛女人知道我想摸她的奶子就自己掀上衣服去讓我摸,她喜歡讓我摸你知道不知道?”

溫小玉嗷地叫了一聲,從吧台裏的椅子上跳下來,衝進後廚去了。

溫小玉的男人吸取上一次衝動的教訓,他忍著,臉上青筋暴起,他的拳頭像石頭一樣緊緊地蜷縮著,他從牙縫裏擠出一句話:“說吧,你到底想幹什麼?”

何順生猛地把手伸進牛仔褲後腰的位置,出門前,他把菜刀別在那兒了,接著,人們聽到了咣當一聲,菜刀應聲落地,菜刀落在地上讓何順生覺得很意外,本來,他想猛地把菜刀抽出來,猛地劈在涮鍋店的桌子上,殺一殺溫小玉男人的威風,給自己找回一點麵子,可是,他忘記了一件事,他的右手,隻剩了拇指和食指,因為缺少了三根手指它們不僅力量比以前少了,連拿東西的姿勢都要重新適應。

溫小玉的男人看著躺在地上寒光四射的菜刀,也愣了一下,顯然,菜刀的出現以及落地的姿勢,出乎每一個人的意料。

何順生呆呆地望著菜刀,彎下腰去撿它,出於自我保護的本能,溫小玉的男人往後退了一步,他緊張地看著何順生,有點磕巴地說:“兄弟……”

何順生撿起菜刀,吹了吹沾在刀刃上的灰,突然地,就蹲在地上,嗚嗚地哭了,他失去了三根手指,再也不是以前的何順生了。

就在這時,有人喊:“不好了,老板娘自殺了。”

溫小玉的男人愣了一下,一下子跳進後廚,溫小玉躺在後廚臟乎乎濕漉漉的地板上,她用熟食刀切開了手腕,鮮紅的血一流下她的手腕就被黑乎乎的臟水吞噬了,何順生看著溫小玉的男人像老鼠扛了個麻袋包一樣扛著溫小玉往外跑,他發了一會傻,就撿起菜刀,怏怏地回家去了。

後來,有人說,溫小玉的自殺不過是個表演,在頻繁有人進出的飯店後廚自殺,怎麼能成功呢?她不過是想表演一下,用死來封住人們對她的議論以及與何順生來個扯平,更重要一點是,用死來換取她男人的寬恕和原諒。

不管怎樣,反正是溫小玉沒死,十幾天後,她又像尊白生生的玉佛一樣坐在高高的吧台後打理生意了,關於她主動讓何順生摸她乳房的故事,在劈柴院流傳了很多年,以至於很多年後,有後來的人考證這件事的真偽時,就會被人指點了去看何順生缺了三根手指的右手,它就是這件事的鐵證。

何春生和何順生的青春,像兩頭困獸在劈柴院的樓上,憋屈地成長,頑強而壯大。

自從被剁掉三根手指以後,何順生就不在劈柴院門口賣早餐了,他在市立醫院斜對麵的波螺油子下麵賣盜版光盤和盜版軟件,那段時間,波螺油子是青島盜版光盤和盜版軟件的集散地,在螺旋形向上旋轉的方石板路兩側,立著密密的小門頭,有賣小吃的賣水果的賣衣服的賣日雜的,再就是賣盜版光盤和軟件的,他們看上去態度散漫,卻眼神機警,能從諸多人中分辨出哪個是文化局的稽查人員哪個是有可能的買家。

這群人中,就有何順生。

李翠紅就是在這裏認識的,那時的李翠紅剛職高畢業,學的是裁剪,畢業後,也沒找工作,就在波螺油子租了一間小門頭,開了起裁縫鋪子,而何順生經常在她的裁縫鋪子外晃蕩著賣光盤,時間久了,就熟悉了,再久了,每每文化局的稽查人員來搞突擊清理時他就躲進李翠紅的裁縫鋪子,三藏兩藏,兩人就好上了,這一好,李翠紅家就發生地震了。

地震的後果就是18歲的李翠紅再也不回家了,幹脆住進了何順生家,開始,母親還看不慣,後來一想,沒正當職業缺三根手指的何順生能有人願意嫁就不錯了,何況,李翠紅模樣也周正,就是說話粗潑一些,是標準的刀子嘴豆腐心,也滿會打算著過日子的,也就這樣吧。

李翠紅22歲時,母親辦了幾桌酒,又過了幾年,李翠紅很爭氣地生了嘉嘉,何順生的人生,就這麼定了型。

何春生讀了初中,又讀了職高,學的是很熱門的電子商務,何春生讀職高時已經不太主動去織錦家玩了,總覺得別扭,但,每過一段時間,他就會被母親趕了去。

她總是說去,去看看織錦,她是你媳婦。

那時,長大的織錦對媳婦這個稱謂已經很是反感了,如果何春生以兒時玩伴的身份來,她是非常歡迎的,但,何春生的身份竟然是她的未婚夫,更要命的是父親非常認可何春生的這個身份,每每何春生來了,織錦便藏在樓上房間裏不出來,父親就樂嗬嗬地陪著何春生聊家常,有時,織錦下樓來倒水喝,分明能感覺到何春生的餘光一飄一飄地往自己身上蕩。她對何春生的反感,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的,一個男人,怎麼可以用賊賊的餘光去看人呢?

她覺得何春生猥瑣。

她和父親說:“以後,不要讓何春生到家裏來了。”父親問為什麼,織錦說他身上有股劈柴院味?

父親說:“我怎麼沒聞到?”

織錦就得意地笑,說:“你懂嗎?有一種味道是氣質,何春生身上有股子讓人不待見的小市民氣息。”

她很得意於自己的表達,不曾想,父親竟火了,他沉默地看著他,目光威嚴銳利,半天,才說:“織錦,你知不知道?那個身上有股子小市民氣息的人應該是你不是何春生!”

織錦用鼻子不屑地笑了一下。

父親說:“織錦,我不許你這樣看待春生。”

織錦也惱了:“好,從此以後,我對何春生不做任何評價,但是,請你們不要再說我是何春生的媳婦,你們不嫌惡心我還嫌反胃呢。”

父親說:“織錦!!”臉都紅了。媽媽趕緊催織錦去複習功課,後來,織錦考上了上海財經,大二時和馬小龍戀愛,被父親知道後,織錦遭到被斷絕生活費的懲罰,好在,媽媽和哥哥時常偷偷寄錢給她,尤其是羅錦程,給起錢來,那叫一個大方,織錦生活得反倒比從父親手裏拿生活費時舒服多了,最新款的手機,數不清的漂亮衣服,愣是讓織錦活得像被寵壞的公主,一度,馬小龍習慣不了這樣奢侈的日子,提醒織錦,讓羅錦程少寄點錢。

織錦就笑:“你跟我哥說吧。”

馬小龍當然沒說,不知為什麼,一看見羅錦程他就會心裏發虛,莫名其妙的虛。

織錦和羅錦程通電話時,調侃著轉達了馬小龍的話,羅錦程嗤之以鼻地說:“他懂什麼?女孩子就要富養!”

大三那年,她和馬小龍在街上遇見過何春生,當時,她拉著馬小龍的手,非常大方地介紹給何春生說:“我男朋友馬小龍。”

那時的何春生已經在商場實習了,做收銀員,他的大眼睛垂得很低,表情很尷尬,像個遭了欺負的小男孩,不知該說什麼好。

織錦就更是得意了,往馬小龍胸前又偎近了一點,說:“我們大學畢業後就結婚,春生,你一定會參加我們的婚禮吧?”

何春生低低地說會的會的。織錦哏哏地笑著說好,到時候我給你寄請柬,又對馬小龍說:“何春生是我們家鄰居。”說完,就對何春生說:“我們走了啊,拜拜。”何春聲的那聲再見,音調說得很低,低到蜷縮在喉嚨裏根本就沒說出口,織錦和馬小龍牽著手一蕩一蕩地走了,要拐過一個街角時,織錦回頭看了一眼,見何春生正還站在原地,正呆呆地望著自己的背影,她在心裏,得意地笑了一聲又一聲,那感覺,像終於出了一口惡氣。

一晃就是幾年過去,織錦讀完了大學又讀研究生,畢業後回青島,進了一家跨國公司,事業上倒很是順利,兩年下來,就做到了財務總監,順風順水地升職加薪,可是,和馬小龍的戀愛並不順暢,織錦這邊,有父親攔著,馬小龍那邊有母親擋著,一直磕磕絆絆,隻見風雨不見陽光。

更要命的是,何春生似乎很是癡情地信守著父母當年的承諾,一直沒戀愛,很是耐心地等著織錦嫁過來,這讓織錦的父母每每見了何家母子,總是抬不起頭,就像欠了好大一筆債,這輩子怕是要還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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