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愛加利福利亞

當車在舊金山市區彩燈迷離的街道上緩緩前行時，坐在後排的俄羅斯小夥子R傾身靠近前麵的我和Ron說：“嗨，夥計們，聽我說，我真的好喜歡你們，好喜歡這裏！我對這裏的感覺似乎比對莫斯科還親。真想留在加州！你們就像一個溫暖的大家庭，強力吸引著我。”

這是晚上從一個私人學術沙龍出來，我們送他回每次來美國都寄宿的世界著名心理學家斯坦尼家的途中，他向我們傾吐的。

R的語調裏有淡淡的憂傷，我回頭，他的眼神裏有些許的疼痛。他剛剛結束了和一位有夫之婦的愛情，那女人告訴一心想和她組建家庭的R說，“我們不合適，我沒有愛你到要嫁給你的地步。”

其實倒不是因為這個他才想留在加州，因為幾個月前當我去斯坦尼家接他去伯克利參加一個聚會時，他正和那少婦熱戀著，而那時，他已經清楚地表達出想來美國來加州繼續學習心理學的強烈渴望。

R是對的，加州，是一個非常溫暖友好而神奇的地方。我和傑夫自駕穿行11州時已經隱約注意到這點：總體來說，整個美國是友好輕鬆的，但在加州則更令人放鬆和快樂。餐館裏、集會上、商場中，各種場合你都能感受到善意幽默的調侃帶來的歡樂氣氛，看到人們臉上甜美的微笑。這裏人們穿著休閑，打扮隨意，禮節不繁，熱愛戶外運動。這裏的人們不時會詼諧地或者自豪地說到“California Style（加州風格)”，這是一種更喜歡戶外活動，更傾向於放鬆和享受的生活方式和態度。這裏因為人口不像東海岸的紐約那麼密集，工作壓力也沒有那麼大，所以人們的心態更為平和、幽默、友好、熱情、隨意而無拘。這裏永遠充滿活力和誘惑、藝術和創意、多元和豐富。在這裏你能見到世界上最奇妙的人和事，你可以享受瘋狂的自由的生活。即使你老你醜你也能有君臨天下的霸氣，和世界在握的自信。

我每天跑步的路上或小河邊，總會遇到一些跑步和遛狗的人。我們大聲打著招呼，有時甚至停下來聊上幾句。

雖互為陌生人，但是我們微笑著互致問候和交談之後，都帶著更愉快的笑容和心情繼續著自己的事。

在性心理和婚姻家庭課上學到的一個最大吸引力法則就是微笑，一個愉快的自然的微笑真的很打動人很溫暖人，我在這裏無數次被這樣的笑容感動過，有時迎麵走來又肥又高一臉橫肉的黑人，本下意識地想躲開一點，結果他/她臉上突然綻開的微笑竟是如此甜美友善，簡直猶如天使一般。那一瞬，即使有些鬱悶的心情也會愉悅到爆。

曾聽人說過：在國內酒店等地如果遇到老外迎麵走來，沒有表情也不說話的，一般是歐洲人；一看見你，臉馬上笑成一朵菊花且大聲和你打招呼的，肯定是美國人。

我的一個朋友也這樣說過：“有時在國內超市或路上，我美國男友看見老外可興奮了，每次都笑嗬嗬傻乎乎貼上去主動打招呼。可就遇到好幾次對方理都不理，裝作沒聽見，或者很勉強地回應。搞得他極其鬱悶。我也納悶，他們不理我們也罷了，可是他看上去是他們的同類啊。所以我也估計那些是歐洲人。別看都是歐羅巴人種，不同國家真是不同。”

是的，美國人天性樂觀，愛微笑，加州人尤甚。即使被某些事惹惱了，也很可能以幽默的方式表達憤怒。

例如美國人愛說nice，表示很棒、不錯。例如nice job（幹得棒）、nice person（好人）、nice day(天氣很不錯）等。有一天我老公傑夫也被人“表揚”nice了。那可不是真心的讚揚，而是對他的一種諷刺。他開始繃著臉不吭聲，我在一旁看得哈哈狂樂。

那是個周六，我們出去吃飯之前先去給他車加油。出來左拐進主幹道時，一輛速度並不快的直行車在傑夫進入主幹道後，與我們反方向駛過的一瞬，對他甩了一句："“nice move（類似：轉得好）”。話雖然好聽，語氣卻不是慣常的友好和歡快。

我愣了一下，扭頭看看傑夫。他仿佛什麼也沒聽到一般淡定地直視前方。我老公的修養確實一貫就這麼好。我忍不住前仰後合大爆發！他馬上鬆開臉也笑了，說：“那家夥，是吃了火藥嘛。我轉過來時他還離得很遠，根本沒有減緩他的速度嘛。”

在美國，直行車有優先權，即是說，在路邊等著轉入正道的車輛，必須等左/右沒有近距離的車了才可以轉出。那天傑夫轉出來時我確實看見那人的車還在很遠地方，速度也不快。

不過，我對傑夫說：“我還是覺得他很可愛。至少他是以一種諷刺你的口吻來發泄，是幽默的一種體現，而不是憤怒的發泄，或者幹脆給你‘飛個鳥兒’（英語：fly somebody a bird，就是豎中指）。”

傑夫笑著點頭：“確實。”

剛來美國時，有天下午出去接女兒，正甩開貓腿大踏步向前，右前方有個50多歲也在走著的中年男人，突然扭過頭來對我說“哈羅”，我衝他笑笑：“哈羅”。

他開始搭訕：“你是哪國人啊”？

我答“中國人”。

他笑：“噢，那是個很大的國家”。

我點頭：“是哦，很大的國家。”

他接著很搞笑地說了一句“And I am an American（我是美國人）”。

我樂了：“我當然知道你是美國人 ”，然後加快速度超過他邊說：“我去接我女兒。很開心和你交談。散步愉快哦”。準備結束對話繼續趕路。

這時候他在我後麵大聲吼了一嗓子：“你是個快樂的人，我喜歡。”

我笑得金光燦爛，回頭對他揮手：“謝謝哦！我也喜歡你。”

然後帶著更快樂的心情大步向前走去。

12月裏的一天，我在電腦上工作了兩小時後，站起來去廚房吃了一片菠蘿，心滿意足地出門散步休息眼睛。

冬季的加州依然陽光燦爛，有時候白天甚至還可以穿短袖T恤。

街道兩旁五顏六色的花兒依然怒放著，尤其玫瑰，在暖陽下恣意綻放著笑臉。各種鮮黃、橙色、金黃、火紅的樹葉在晶瑩藍天的映襯下，美得讓人忍不住歎息！我拿著iPhone邊走邊拍照，想發在微博上，給那些已經進入冬天的朋友們送去一點陽光明媚的溫暖和五顏六色的美麗。

走到高爾夫球場一個開口處，幾個駕著球車或背著球具的人正穿過馬路，從南邊球場進入北邊球場。我們互相招手、微笑、問候，其中一人對我說：“這麼舒適的天氣，確實適合散步呢。”

我答：“是呀。也很適合高爾夫啊。嘿，你今天成績怎麼樣？”

他搖搖頭誇張地撇嘴笑起來：“太糟糕了。不過我還是得到了很多快樂。”

我說：“那就對了，快樂是第一的！”

他在球場門邊回過頭來大笑：“對極啦！”

17年前傑夫因為愛上加州搬到這裏（之前他出差來過很多次，然後為加州深深著迷）。他不止一次對我說：“你和我，雖然我們不是生在加州，但我們卻是生而為了居住在加州。我愛加州，我知道，你也深愛它。”

他沒說錯。來美國前，我不在乎會定居在哪裏，隻要有傑夫的地方就是家。而在這裏生活了5年之後，我深深地感到幸運，因為我深深地愛上了加州，把它視作第二故鄉，第二次生命的誕生地。我現在也和加州其他居民一樣，為生活在加州而快樂，而自豪。

這是很溫暖很觸動內心的感覺。有一個地方，你愛它，它也愛你，你為在它懷裏而快樂，它為使你快樂而奉獻出愛和美，這種神奇的歸屬感和融合感有時候會令人感動到想流淚。

我希望，每個人的內心都有一個這樣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