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次,阮石說:萬禧,你知道嗎?男人看見你第一個想法是什麼?
我搖頭。
他把我抱在他身上:就這樣,把你抱在懷裏。
我笑:然後有性衝動?
不全是,就向抱抱你,然後疼愛你。
心下一酸,聽很多人說過愛,但沒有人在愛前麵加一個疼字,眼睛酸酸的,有點疼,我喃喃說:阮石,答應我一件事。
說吧。
我想咬你。
阮石攤開四肢:你看哪裏好咬就咬哪裏吧。
第一次看見他健碩的肌肉時,便有過咬他的衝動,想他的肌肉叼在齒間,會是怎樣的一種堅韌?
張開牙齒,叼住他的胸大肌,輕輕的用力,然後鬆開,我不能把自己的痕跡留在別人丈夫的身上。
我用手指摸著那圈微微的紅色,摸不掉。
阮石一下子擁抱了我的腦袋,狠狠的說:萬禧,我愛你!
我說:給你講個故事吧。
我不管阮石是否在聽,我開始講一個叫喜郎的少年的故事,在平原小城,我們的家之間隔著一道低矮的牆,當晨曦鋪滿矮牆的草葉,喜郎毛茸茸的臉就會準時出現在牆上,他張望著院子喊:阿禧,不要吃掉牙膏啊。
他知道我是多麼貪婪著水果型牙膏的清冽香氣,總是忍不住的,擠進嘴巴,一點點品嘗著吃掉,那時我家的牙膏用的特別快,而我消瘦得厲害,像隨時都會被風掠跑的一片落葉,母親說,我的消瘦是因為吞進肚子的牙膏涮淨了原本供應給身體的養分。
所以,每個早晨,喜郎要趴在牆上監督我刷牙,以免我吃掉牙膏,在他的喊聲裏,我舉著牙缸,跑到院子裏,對著晨曦滿頭的他刷牙,然後給他看我刷幹淨的牙齒:喜郎,你看我沒吃掉牙膏。
阮石抽掉了三支香煙,我的故事尚且停留在開始。
我問他:阮石,你相信孩子有愛情嗎?
他捏捏我的手指:後來,他怎麼樣了?
他七歲的時候,離開了平原小城,我不知道他去了哪裏。
阮石盯著我,忽然笑:你看,我是不是你的喜郎?
是麼,你還記不記得走前跟我說過什麼?
等我長大了回來娶你。
我愕然地張大嘴巴,阮石說對了,僅僅憑著男人的直覺而已,他不是喜郎,我笑了笑:你怎麼娶了別人?
阮石眼裏灼灼的光彩,暗淡下去。
阮石從不在我的床上過夜,車過樓下時,會上來看看,或者在淩晨帶著一身應酬的酒氣,不聲不響的開門,鑽進床上,不聲不響地開始愛撫,一直愛撫到我在夢裏浮起來,看見他滿眼的柔情,那時,我多想,在他的眼眸裏融化掉,他不會知道,我給予他的感覺,不是愛而是需要。
他走後,我在黑暗裏咬自己的手腕,尖利的疼刺穿身體。
我原以為,他拿走的隻是身體,和心靈沒有關係,而我終是漸漸的明白,心靈是裝在身體裏的,我不可能把它們完全剝離。
失眠的夜裏,我蜷曲在床上,頭抵著膝蓋,流淚,然後對自己說:萬禧,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