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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常想,我若瘋狂,還會不會再寫小說?到時候我若是再寫小說又會是個什麼樣?這也隻是一個存在於心裏的古怪想法,我很想試驗一下,問題是,我好像不會瘋也瘋不了,頂多也隻有煩躁和不安,或者是在寫作的時候感到內疚。這是我自寫作以來不曾有過的情緒,但現在有了,一動筆就覺得自己對不起誰。總在想,你憑什麼寫出這些東西?你憑什麼要人去看你寫的東西?這麼一想心裏就更加難過。去年我花了大約一個月的時間寫完我的名為《旗袍》的小說,這是一個比較大的中篇小說,寫完這個小說,我忽然覺得自己是不是替曆史在害羞,自己是不是替曆史隱藏了什麼。問題是,我肯定替曆史隱藏了什麼,或者是某種看不到的力量讓我必須去隱藏,這麼一來,我作家的身份就變了,變成了一個偽君子,一個說謊者。這麼一來,我心裏就很不安,閉上眼睛,就好像有人已經從小說深處“踢它踢它”一路走過來,一直衝著我走過來,臉上的神色讓我很害怕,我知道她就是我那篇小說中的人物,她有什麼話要對我說?她要和我談談,談談我是怎樣把曆史左裁一塊右裁一塊然後搞成了這樣,這讓我很羞愧,這麼多年來我寫小說還不曾感到過羞愧。

一個作家,每有新書出,應當是歡喜的,有一份收獲的喜悅在心上。這本小說集,收錄了我近十年所寫的短篇小說中的12篇,都不是近作,所以,色彩是有些駁雜的,這可以突破一個人的閱讀經驗,不至於讓讀者在讀的時候感到審美疲勞。小說編好後,我卻沒有感到絲毫喜悅,就像是一個鐵匠,他錘打一塊生鐵,本希望它變成一塊精鐵,卻想不到它實際上隻是一堆牛糞。寫小說往往是這樣——想法與實際效果往往讓人發狂,我理解畫家凡·高為什麼忽然用刀把自己的畫作紛紛劃成碎片。

作家與生活是一種什麼樣的關係?是既不可能高於生活也不可能低於生活,我們隻能貼著生活,就好像我們坐飛機在雲端出沒隻是暫時的,兩隻腳隻能永遠貼著地麵行走,就好像大雁永遠隻能飛翔在天空而不可能像一隻土撥鼠那樣鑽到地下去。編自己的集子,本不用再一次談論自己的諸多小說。我想一個作家如果不瘋掉,如果再繼續寫下去,其實也沒什麼花樣了。作家有時候很像是一把刀,其刀鋒之所以幾乎可以切開一切,是因為其足夠鋒利。如果社會是一頭牛或一頭豬,那麼作家這把刀正堪一用。刀要有刀鋒,作家這把刀的刀鋒如果不想鏽掉,那麼它一定要在三塊磨刀石上輪番打磨。麵對眾生,這三塊石頭分別是:同情、正義、鬥爭。如果作家像一把刀而不是別的什麼破爛玩意兒的話!除此之外,你還能讓自己像什麼?請想象一下。

是為。

王祥夫

2017年9月29日目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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