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校車被匪徒劫持,我主動站出做人質,救下一車的孩子。
沒料到汽車爆炸,我的臉被燒傷毀容,腦子也失去了記憶。
醫生診斷我的心智變得和三歲的孩童一樣。
在妻子的客戶麵前失控尖叫,在兒子的家長會上尿濕褲子。
妻子沈怡可從不埋怨,事無巨細地替我收拾殘局。
直到社區組織親子露營日,我偷偷跟著他們來到郊外。
聽說那裏有棉花糖,有篝火,還有很多小朋友。
卻被兒子的同學指著臉問:“這個怪物是不是你爸爸?”
他們朝我扔石子,說難聽的話。
我使勁擺手,可沒人願意聽傻子的。
沈怡可一把將我拽到帳篷後,臉色鐵青。
她抓著我的手腕,指甲掐進肉裏,
“賀桉,你就非要讓文棋在全校同學麵前抬不起頭嗎?”
那一瞬間,她眼裏的厭惡和當年灼燒我的火焰一樣滾燙。
我嚇得抱住腦袋,渾身發抖,“對不起對不起,我這就躲起來好不好?”
看到我條件反射的蜷縮,她終於鬆開手。
眼眶通紅,脫口而出,“早知道你這樣,不如當初在校車裏被炸死!”
就這一句話,所有記憶排山倒海般湧回腦海。
......
慢慢抬頭,看見的是沈怡可緊皺的眉頭,還有她眼角不知何時爬上的細紋。
我怔怔地看著她,一時沒能回過神來。
我出事之後的這麼多年,她一定過得很辛苦吧。
我下意識牽起她的手,她卻猛地甩開,拽住我的胳膊向車裏走去。
“你就待在車裏,別讓文棋在同學麵前難堪。”
心口泛起細密的酸楚,我蜷縮在後座,默默抱緊雙膝。
“對不起......”
我小心翼翼地道歉,我不該出現的。
如果我不出現,怡可就不會生氣,文棋也不會被同學指指點點。
我轉過頭,看向一旁抽泣的兒子,把手裏攥了許久的棉花糖遞過去:
“文棋吃,不哭。”
賀文棋,當初我甘願舍棄生命也要救下的兒子。
“拿開的你的臟東西!”
他一把拍開我的手,棉花糖滾落在地,
“你為什麼要來?媽媽明明說你不會來的!”
我的手指不自覺地開始蜷縮。
沈怡可卻冷聲嗬斥他,
“文棋,他是你爸爸,為了救你和其他小朋友才變成這樣的!”
文棋倔強地昂著頭,淚水越流越多,
“我不要這樣的爸爸!他又傻又嚇人,同學們都不敢和我玩了!”
文棋的淚水似乎流進了我心裏,一段一段的回憶被串聯起來。
一大一小僵持著。
處理好社區登記流程匆忙過來的周永逸,笑著安撫,
“怡可,別責怪文棋,孩子還小,不懂事。”
他拍了拍賀文棋的肩膀,語氣溫和,
“文棋,不可以這樣對爸爸說話,知道嗎?”
他看似在打圓場,但字字都將我視作不正常的人,理應被排除出他們的世界之外。
賀文棋撲進他的懷裏,大聲宣告:
“周叔叔才好!我要周叔叔當我爸爸!”
我張了張嘴,喉嚨幹澀發緊,卻什麼也說不出。
“好了好了,搭帳篷比賽要開始了,我們快過去吧。”
周永逸笑著轉移話題,自然地攬過沈怡可的肩膀,又牽起賀文棋的手,
“文棋,叔叔教你搭最棒的帳篷!”
車門被重重關上。
透過車窗,我看見周永逸手把手教文棋搭帳篷,沈怡可在旁邊含笑遞著工具。
沒有我,他們確實過得很好。
目光掃過車內,我猛地怔住——
車前座上原來掛的三口之家的合照,照片裏的男主人變成了周永逸。
而座位旁,擺了一束嬌豔的玫瑰,卡片上寫著:
【周永逸贈沈怡可:你的快樂由我守護。】
原來在我不清醒的這些年裏,早已失去了最珍貴的一切。
淚水模糊了視線,明明該為恢複記憶高興的,心卻疼得喘不過氣。
突然,幾個追逐打鬧的小孩子跑過車邊。
其中一個舉著石頭,嘴裏大喊著“打怪獸!”,猛地砸向了車窗!
“砰!”
玻璃應聲碎裂。我來不及躲閃,碎玻璃紮進手背,鮮血緩緩滲出。
車外的孩子嚇得愣住,隨即嬉笑著跑開,拋下一句:
“活該!誰讓你是個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