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謝燼寒最愛我那年,我難產大出血,死在他麵前。
他把我的屍首放進冰棺,自請出征討伐北疆。
隻因傳言北疆深處,有令人死而複生的神藥。
三年來,他用雙腳走遍北疆,走到腳底血肉模糊,隻為繪製地圖,尋找神藥。
神藥需要血肉之軀為引,他便毫不猶豫剖開心口,埋進種子,日夜承受錐心之痛。
人人都說,謝將軍對亡妻的情意,世間難尋。
三年後,我服下神藥,終於蘇醒。
蘇醒後的第一件事,卻是與他和離。
......
“你要與我和離?”
謝燼寒一臉震驚,眼裏流露出受傷的神色。
“寧晚,我為了你差點死在北疆,一千多個日夜,我無時無刻不在思念你,你醒來第一句話,卻要與我和離?”
他聲音顫抖,帶著說不盡的委屈。
茶杯碎裂聲傳來,是他的侍女秋娘,失手打翻了杯子。
沉睡了三年,我的精神還很脆弱,被嚇了一跳。
謝燼寒立刻冷了臉,一巴掌甩過去:
“沒用的東西!”
看清是秋娘之後,他卻愣住了。
秋娘的嘴角滲出血絲,跪在地上磕頭。
“是奴婢該死,驚擾了夫人。”
謝燼寒猛地站起身。
猶豫了一瞬,伸出去的手硬生生收回。
下一刻,一個小小的身影飛撲到秋娘身上:
“壞爹爹!不許凶娘親!”
粉雕玉琢的小男孩抱著秋娘的手臂,虎視眈眈地望著我。
“你一定是壞女人,讓我娘親跪著!壞女人快去死!”
謝燼寒薄唇輕抿,看向秋娘,
“還不快帶念周出去。”
我心頭一緊,顫抖著抓住謝燼寒的手:
“他就是念周?”
我難產那年,在最後一刻拚死生下了孩子。
謝燼寒淚流滿麵地抱著孩子,告訴我,他要給孩子取名為念周。
謝燼寒,想念周寧晚。
我永遠記得,他紅著眼抓住我的手,崩潰得語不成調:
“寧晚,別丟下我,別離開我......”
而現在,我拚死生下的兒子,卻拉著別的女人的手叫娘親。
我怔怔地看著他們親昵的樣子,心臟仿佛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緊緊攥住,喘不上氣。
謝燼寒的目光跟隨著秋娘離去,明顯變得心不在焉起來。
他在我額頭落下一吻:
“寧晚,你先休息,我出去看看念周。”
“這三年一直是秋娘照顧他,他自然親近她多一些......不過到底是你親生的孩子,血緣關係割舍不掉的,別擔心。”
“不要說什麼和離的胡話了,你好不容易回到我身邊,我們還有一輩子的時間。”
他離開的動作帶起了一陣風,吹得我臉頰冰涼。
伸手一摸,才發現已經淚流滿麵。
謝燼寒不知道,我在冰棺裏那三年,並非徹底死去,也曾短暫恢複過意識。
聽他絮絮叨叨地講,念周越來越大了,眉眼更像我。
他常年在外,專門找了個侍女照顧念周,叫秋娘。
後來,他說。
“秋娘笑起來的樣子,和你很像。”
“寧晚,我今天把你最愛的那條裙子,給了秋娘。”
“你別生氣,我隻是太想你了,她穿上那裙子之後,和你一模一樣......”
再後來,他啞著嗓子對我說。
“秋娘懷孕了,是我的錯......我那天喝醉了酒,把你當成了她......”
“我給了她一碗墮胎藥,她喝完流了好多血,大夫說她這輩子都不會再有孩子了。”
“寧晚,是我對不起她,我該怎麼辦?”
一千多個日夜裏,我親耳聽著,他的心如何慢慢分裂成兩半。
一半停留在過去,我們最相愛的時候。
另一半,寫下了另一個女人的名字。
如今我真的活過來了。
曾經那個說要與我一生一世一雙人的謝燼寒,卻死在了三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