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不分青紅皂白,開口便是斥責李婉柔,全然不顧太子妃顏麵。
“晚娘心思純良,性子柔弱,不像你不學無術卻有整個將軍府撐腰,怎能讓你如此欺辱,李婉柔,你何時變得如此善妒霸道!”
他字字如刀,眼中凝著深冷的失望。
可他蕭承景豈會不知?李家滿門忠烈,為國捐軀!
她落地便無娘親嗬護,三歲那年,祖父與兩位兄長亦戰死沙場,如今這世上,與自己血脈相連者,唯餘老父與三哥兩人。
他分明什麼都知道,卻偏偏要說李婉柔“有整個將軍府撐腰”,將整個李家至親血肉換來的家門榮光,踐踏成欺壓弱女的罪證。
“太子殿下息怒,是柳氏出言頂撞在先,跟太子妃無關,是臣女擅自做主懲戒柳氏!”
劉家二小姐不卑不亢跪在蕭承景麵前,倒是有幾分骨氣。
可蕭承景根本聽不進去,亦或他心知肚明卻忌憚幾分劉禦史的彈劾,總之,他還是將矛頭對準了李婉柔。
蕭承景竟命侍衛押住劉氏姐妹,眼神犀利盯緊李婉柔:“不過是仗著皇後跟太子妃的恩寵,刻意刁難晚娘,罰抄女戒百遍,至於罪魁禍首,太子妃你可知罪!”
盛怒之下,無人敢忤逆太子。
宮人紛紛垂首退後,屏息無聲。
年少時,李婉柔與他同遊郊外遭遇刺殺,是她奮不顧身,替蕭承景擋下那支冷箭。
可現在,他卻為了柳晚娘要嚴懲自己!
“蕭承景,我是太子妃,你不能動我!”李婉柔表情堅決,若是今日當眾受罰,她日後還如何掌管中饋。
見李婉柔脾氣執拗,蕭承景掠過一絲幾不可察的掙紮,仍冷聲道:“掌嘴十次!”
“蕭承景,你後悔的!”
她咬牙,堅持不退。
蕭承景傷人的話卻是字字清晰:“你若執意抗旨,從今往後,孤與你恩斷義絕,絕不踏入你院中半步。”
突然,柳晚娘軟軟跌坐在地上,捂著肚子呻吟:“殿下,我的肚子......”
她麵色慘白,不停痛呼。
霎時蕭承景臉色大變,眸色更冷,怒氣衝衝地斥責李婉柔:“來人,太子妃禦下不嚴,掌嘴一百!”
他要的是一個溫順大度的妻,而非驕縱強橫的太子妃。
李婉柔既居其位,便該學會柔婉恭從。
經過這次教訓,她必定學會收斂鋒芒、大度容忍。
說完,他一把將柳晚娘打橫抱起,疾步離去。
李婉柔被侍從強按跪下,用粗糲的麻繩捆住。
蕭承景近侍太監緩步上前,假笑告罪:“太子妃武功高強,奴才得罪了!”
話音落下,負那行刑太監揚手便向她臉上狠狠摑來。
火辣辣的痛瞬間炸開,李婉柔半張臉麻木如失。
被奴才一下下狠狠地往臉上扇巴掌。
一掌,兩掌,三掌......
身側小桃哭喊著欲掙脫阻攔,卻被人推倒在地。
李婉柔終是挺過百記掌摑,繩索鬆解那刻,幾乎癱軟在地。
劉氏姐妹更是愧疚萬分:“太子妃,都怪我們姐妹連累了你。”
李婉柔的嘴已經沒了知覺,虛弱地衝她搖了搖頭。
錯不在自己,亦不在她們。
當夜,李婉柔發起高燒。
迷迷糊糊之間,聽見小桃哭求:“求你們尋個大夫。替我家小姐看看吧吧!”
可所有太醫,皆被蕭承景調往柳晚娘處候診。
李婉柔強撐傷體,拔下鬢間那支犀角簪,仔細撫摸。
最後遞出,交予小桃讓她磨粉入藥。
犀角清熱化腫,本就是一味良藥。
這是三年前年蕭承景送別時贈予李婉柔的定情信物。
他說這是取了犀牛角為他一點一點親手打磨的。
分別時,他親自為自己簪發綰情。
三載春秋,她從未有一日摘離,一直戴在發間。
如今,情誼不在,留著信物也沒用。
李婉柔靜靜望著小桃將簪身一點點磨成細分,熬煮成藥汁。
服下湯藥那刻,苦澀藥味侵入喉嚨躥進心底,她閉目沉入昏睡。
夢中,李婉柔走在荒蕪的偏殿再次見到幼年時被太監摁著腦袋宛若小野狗一樣的蕭承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