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二日,蕭承景便匆匆入宮,懇請陛下賜封柳晚娘為太子良娣。
沒過多久,整個皇宮便傳遍太子被訓斥的傳聞。
盡管陛下素來昏聵,此事卻未輕拿輕放。
反倒是龍顏大怒地擲出一盞茶盅,正正砸在蕭承景額際。
李婉柔站在皇後宮中靜候,忽見蕭承景怒氣衝衝疾步而來,額上紅腫猶在,目光如冷刃般直刺向自己。
“李婉柔,沒想到你除了舞刀弄槍了得,玩弄心計更了得。晚娘隻是一個無依無靠的醫女,無論如何也越不過你這個太子妃,為何唆使父皇阻撓我立她?”
李婉柔抬眸,認真打量蕭承景。
許久未見,他身著太子蟒服更顯身姿挺拔、氣勢淩人。
眉眼依舊英朗,可那雙曾盛滿溫柔的眼中,此刻唯有毫不掩飾的厭惡。
恍惚間,李婉柔想起當初定情之時,那年大雪紅梅遲遲不開。
蕭承景知曉她鐘愛紅梅,竟偷偷下江南,將初綻的梅枝藏於懷中,不辭艱辛日夜兼程帶回了京城。
他小心翼翼地取出那枝紅梅遞給李婉柔,目光繾綣溫熱。
“婉柔,待你及笄,便嫁與我為妻可好?”
彼時,少年意氣風發,眼中灼灼愛意幾乎燙人心魄。
李婉柔雙頰緋紅,接過梅枝,幽香清冽的梅花一如他當時的呼吸。
而今,他的深情盡付旁人,連自己的存在都成了過錯。
雖早已決意放下,可自幼相伴的情誼仍在,蕭承景句句斥責如冰錐刺落,刺得李婉柔心口沉重。
這一刻,李婉柔心中對他最後一點溫熱也終於熄滅。
“皇後召喚,臣妾不得不來。殿下若真不滿聖意,何不抗旨直諫?”
李婉柔強抑眼底湧起的熱意,退後半步,欲繞開他疾行入殿。
昨日他毫不留情的羞辱,已使李婉柔淪為全京城的笑柄。
皇後宮中,昔日對李婉柔羨豔不已的貴女們,如今眼底隻剩下毫不掩飾的輕蔑和憐憫。
可蕭承景卻還在指責埋怨李婉柔,竟仍覺得,是她算計、是她善妒。
自小李婉柔為父母掌上明珠,何曾受過這般屈辱?
麵對四周如有實質的譏諷眼神,隻能深吸一口氣,咽下喉間酸澀。
皇後看向李婉柔的眼神複雜,藏了三分憐憫還有一絲遷怒。
“好孩子,委屈你了。承景年輕氣盛,一時被民間女子迷了心竅。你是本宮和陛下親選的太子妃,應有正室的容人之量。耐心些,他的心總會回來的。”
李婉柔緩緩跪下,垂眸恭順:“臣妾謝母後垂簾。殿下心有所屬,是臣妾無能,不敢聲怨。”
這話出自真心,既然蕭承景另有所愛,那她也不願強求,隻願做好一個本分的太子妃。
人生天地間,何止男女情長。
皇後怔了一瞬,似乎還以為這是李婉柔的負氣言語,殊不知她早就已經做好要跟蕭承景和離打算。
“劉禦史家的雙生姝麗才貌出眾,性情溫婉,不如請入東宮,也好為殿下開枝散葉,陪伴晚娘妹妹,免她孕期孤寂。”
李婉柔輕啟朱唇,目光懇切順從,努力扮演著維持體麵卻無計可施的蠢鈍婦人。
皇後眼中的憐憫更深,甚至帶上了一絲愧疚。
最終化為一聲歎息,允了李婉柔的請求。
李婉柔走出皇宮,目光愈發清明。
此刻,她終於對蕭承景斬斷了最後一絲年少情衷。
李婉柔領著劉氏姐妹熟悉東宮時,恰好與精心打扮、捂著小腹的柳晚娘迎麵撞上。
她看著容貌嬌美的劉氏姐妹,眼底閃過一抹嫉妒,聲音嬌柔卻字字帶刺:
“姐姐真是賢惠,自知留不住殿下,便急著尋來這麼多美人固寵。可惜,殿下心中隻有我一人,他最厭棄這等深沉心機算計的女子。”
李婉柔的目光掃過柳晚娘隆起的小腹,神色平淡,嘴角勾起戲謔的笑意。
“不過一介醫女,竟敢以下犯上,言辭粗鄙,當真是上不得台麵!”
劉氏姐妹知曉要投桃報李,還未等李婉柔開口便對柳晚娘極盡嘲諷。
她們雖是世家貴女,平日飽讀詩書甚少與人起爭執,但同為女子自然知道女子最為在意的東西——容貌及夫君偏寵。
出身是柳晚娘最在意的東西,被戳到痛處頓時跳腳:“太子妃可真是找了個兩個好幫手。”
“你們算是什麼東西居然敢教訓我,小心我告訴太子殿下讓你們全都......”
沒等她說完,身後劉家二小姐直接上前一步,一掌狠狠摑在柳晚娘偽善的麵容上。
劉禦史脾氣古怪,性格耿直,乃是三朝元老,就連皇帝看到都頭疼。
依著這層身份劉氏姐妹身份自然要比柳晚娘高貴許多。
更何況柳晚娘隻是一個無名無分的醫女,冒犯太子妃,按律本應受罰。
“我的人你也敢動?李婉柔,你為何變得如此刁蠻!”
蕭承景從遠處走來,柳晚娘頂著紅腫的臉頰撲進他懷抱,淚眼盈盈:“殿下,你可要為我做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