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司如意用鞭子猛抽過來,宋明臻下意識用手臂格擋。啪的一聲,正正當當地抽在手臂上。饒是宋明臻穿的衣服厚實,也讓那鞭子在皮膚上留下一道三寸長的血印子,半個手臂跟著火辣辣地疼起來。
聲音甚是清脆,把始作俑者司如意都嚇了一跳。她自己也沒想到,怎麼就被引逗出不可遏製的怒火,以至於下手都沒輕沒重了。
她呆立在原地。
司卿已經惱了,他拖著宋明臻的手臂,對臉色由紅轉白的司如意怒吼道:“司如意,你是瘋了嗎?你還要腦袋不要了?!還不快滾出去!”
其他人也倒吸一口涼氣,小聲嘀咕幾句。
孤野的喉嚨裏發出了說不清道不明的沉悶聲響,臉色也陰沉到了極限,他再次要上前教訓司如意。
宋明臻騰出沒有受傷的手臂,穩穩地控製住了孤野。
她是故意惹怒司如意的,因為隻有這樣,她才能判斷司如意是不是真的有後援,是不是有人提前慫恿和利用了她。
看樣子是了。
那麼把司如意拿出來當槍使的又是誰呢?司硯還是司慕呢?
司硯在整個過程中顯得最為超脫自在,可是若他想通過這種方式報複當初宋明臻威脅司安樂的事,也不是沒有可能。隻是若真這樣,宋明臻想,司硯就算不上什麼溫潤公子,不過是個心胸狹隘、沽名釣譽的偽君子罷了。
或者是司慕呢?
若是司慕,倒也是好事。這就說明司慕在奪嫡爭權的事情上再無底線,為了爭取支持、動搖太子的地位,他可以犧牲任何人,哪怕犧牲皇家尊嚴也在所不惜。
這樣的話,司卿必死,司慕必亡。
飽受人們指責的司如意不知該是進是退,她把求助的眼神投向司慕。
司慕唯恐這個呆傻又狂傲的妹妹在大庭廣眾之下把自己給供出來,趕緊出聲為司如意找麵子。
這也是不得已的事,若是被司如意叫出名來,以司卿的性子,定會上奏皇帝,治司慕一個慫恿公主鬧事、妨礙兩國友好的大罪。主動站出來,司慕或許還能賣個順水人情。
司慕一邊派手下人風風火火地去太醫院請太醫,一邊對宋明臻說:“玉鏡公主息怒,如意年紀小不懂事,下手也沒個輕重,請公主體諒她一片癡心,不要和她計較……”
宋明臻抬起眼皮,看了司慕一眼。
司慕下意識躲閃宋明臻的眼神審訊。
宋明臻確認了,一切都是司慕在背後搞鬼。
隻是若一個沒有任何威脅性的眼神就讓司慕退縮,是絕對不可能的。於是司慕和事老一般從中調停,對司如意說:“如意,你就是再委屈,也不能傷了玉鏡公主啊。快,過來道歉!”
委屈?司如意什麼時候受委屈了?什麼算委屈?沒有讓她當上“謝夫人”嗎?
但是此時此地,也沒有人會指出司慕說話的漏洞,畢竟這個漏洞涉及到一個皇子和一個公主。玉鏡公主和太子殿下還沒說話呢,誰好意思說什麼?
那就看司如意的表現吧。
正如各位想的那樣,“高貴”慣了的司如意是不會做道歉這種“低賤”的事的。她雖心裏存了一點忐忑,卻沒有半點要道歉的想法。
“出去!”太子司卿又怒斥了一聲。
司如意全身都在發抖,卻一動不動。
司慕幹脆站在司如意麵前,對司卿說:“皇兄,如意還小,又最受父皇寵愛,您不要對她疾言厲色的。她或許隻是想和謝三公子說句話,不要把事情鬧大。”
這倒奇了,難道是司卿和宋明臻想把事情鬧大嗎?司卿都快要氣笑了,說:“她都十六了,還小?她要把皇家的臉都丟盡才肯罷休嗎?”
“英雄美人,自古就是難得的佳話,怎麼能說是丟臉呢?皇兄當初柳家姑娘一往情深,後來娶了葉家嫡女,現在對玉鏡公主癡心一片。皇兄也是性情中人,就不能體諒如意一點嗎?”司慕“懇切”地說。
司卿險些一口氣沒喘上來,憋死在這裏。他沒想到,他這個弟弟有如此好口才,能將他恥於人說的情感經曆一股腦倒於人前。他瞪大了眼睛,竟無話可說。
司卿無話可說,就給了司如意回味的機會。以她蠢笨的腦子,當然覺得司慕說的完全正確。既然司卿可以風流無度,可以用婚姻維持自己的地位,那麼單純追求絕美愛情的她,有什麼不對嗎?
是司卿不對,被這個外邦來的妖精迷惑了心智!
這樣想著,司如意好容易被打壓下去的囂張氣焰竟然死灰複燃,且大有重回頂峰之勢。她上前一步,眼睛紅紅的,在鞭子的指引下掃視了在場的所有人,最後落在宋明臻的身上,說:“宋明臻!你這狐狸精,一身的妖氣還沒驅散幹淨就敢往人堆裏混,也不怕魂飛魄散!什麼下賤東西,就連祖先都不知道從哪個犄角旮旯冒出來的,也配稱皇族?你不就是仗著母國死了幾個人,仗著皇兄的偏愛,就想騎在本公主的頭上,對本公主吆五喝六,沒門兒!”
這下子,不要說司卿,就是一心想著旁觀看熱鬧的司硯,也皺起了眉頭,若不是自小養成的氣度和教養,他怕是要送這個無法無天的妹妹一個響亮的巴掌。
被指名道姓大罵的宋明臻暗自苦笑。“下賤”這一類的詞,她自小就聽慣了,不覺得怎麼惡毒,唯有“狐狸精”說的可笑。據說狐狸精都是絕頂漂亮的,被冠上這樣的稱呼,宋明臻一時不知道該喜還是該惱了。
宋明臻將受了傷的胳膊藏在身後,用厚重的孔雀裘蓋住,至少保證自己的傷痛不會落在外人的眼裏。
她有心讓司卿和司慕的爭鬥更加劇烈,也讓謝壽參與進來,欲擒故縱地說:“梁王殿下和慧昭公主手足情深,令在下羨慕不已;瑨國皇族敢愛敢恨,瀟灑多情,也令在下感慨。隻是鵲園不是各位搭台唱戲、你爭我奪的地方。我在這裏設宴招待貴賓,還請慧昭公主離開這裏,切勿打擾才好。”
手足情深?相互利用而已;瀟灑多情?濫情輕佻而已。宋明臻說得含糊,又明明白白地下逐客令,在場有幾個聽不出來嗎?
司如意更是惱羞成怒了。